林森刻意提高的声音:“齐老师,今晚项目组的饭局您来吗?就在校门口那家……”
齐玥没有回答。示波器的尖啸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键盘急促的敲击声。
明灼打开电脑,屏幕上还留着昨晚没写完的代码。她盯着第40行那个被林森标红的注释:“//此处勿动 - 林”,有些烦躁地蹙起眉头。
就是这一段,她觉得很有可能改了就有转机,但林森却偏偏不让动。真不知道他在固执什么。
窗外,最后一缕霞光被夜色吞没。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代码编辑器上投下冷白的影子。
“喂,本科生。”林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导师让我通知你,下周的学术会议你不用去了。毕竟……”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屏幕上的代码,“基础知识还不够扎实。”
明灼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突然想起入学时院长说的话:“计算机是纯粹的领域,这里只认代码不认人。”
“好的,师兄。”她平静地保存文件,关机。起身时,书包带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林森敏捷地跳开,还是被溅湿了裤脚。
“你!”
“对不起。”明灼弯腰去捡杯子,态度温顺,却避着他视线翻了个白眼。
把杯子捡起来,她旁若无人地起身,拿起拖把拖地。
晚上,明灼照例在实验室待到最晚。她关掉最后一盏灯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齐玥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份纸质文件。
“明灼。”她叫住她,声音比平时低,“你过来。”
明灼有些意外,走近之后齐玥递给她一张泛黄的纸——是1987年的一份手写算法草稿,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和修改痕迹。
“这是我当年改过的第40行。”齐玥说,“后来被实验室主任亲手擦掉了。”
心狠狠一跳,明灼低头看,发现草稿上的优化思路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您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齐玥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放在纸上。
“老校区机房,地下二层。”她说,“那里有一台淘汰的服务器,没联网,但能跑完整项目。钥匙只有这一把,别弄丢了。”
明灼抬头,齐玥己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如果你真想改那行代码,就别在实验室写。”
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走廊,明灼忽然发现,自己对齐教授的认识有多么浅薄,浅薄到在得到她帮助的这一刻,错愕到心跳加速。
来不及多想,她当即冲进实验室,拎起书包就跑,风在这一次终于又有了自由的味道,她扫了辆小黄车,首奔老校区。
——
接下来的七天,明灼每天“早退”。
每天下午西点,她准时收拾书包,在林森意味深长的目光里离开,然后骑自行车到老校区,躲在图书馆地下二层的废弃机房,用一台老掉牙的电脑重写整个模块。
那里昏暗潮湿,服务器嗡嗡作响,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她插上齐玥给的U盘,里面是一份完整的项目备份,甚至包括林森他们没权限查看的原始数据。
一次次的调试更改与重来,明灼总是要努力到手和眼睛两个都罢工。
第七天凌晨,她终于按下运行键。屏幕闪烁,准确率从83%跳到91.4%。
她成功了。
两点,她按下保存键。屏幕蓝光映着她发红的眼眶,代码第40行闪着光标:
```python
# 明灼:用哈希映射替代线性搜索,减少70%冗余计算。
门外传来脚步声。明灼猛地合上电脑,却听见保洁阿姨的声音:“丫头,锁门了,从西侧楼梯走。”
门被轻轻推开,阿姨走进来递给她一个瑞士卷。
“谢谢您。”明灼有些惊喜地双手接过,从位置上站起来朝阿姨鞠了一躬,“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姨姨,等有机会我请您吃饭!”
“不用不用,”阿姨摆摆手,看了眼她合上的电脑,“计算机系的吧,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明灼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