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阿绣伸手揭下一块黑泥。
黑泥之下的皮肤白皙如玉,只是一道道伤痕如蛛网一般密布,看得人头皮发麻。就好像他的身子曾经碎成过无数块儿,又重新拼接起来的一般。
“还说已经愈合?看看你的周身经脉,哪处大穴没有渗着血?”
阿绣竟是有些生气了,叉着腰,倒有一些缨妹的影子。
她气鼓鼓地朝外面一喊:
“阿壮,药浴还没调配好吗?”
“马上就来!”
随着这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来,没过多久,便有一个巨汉扛着一尊铜鼎踏进了屋子。
“当”地一声,铜鼎砸地。
铜鼎里面黑糊糊的粘稠药液,却没有一滴溅出来。
那巨汉嘿嘿直笑:“客人,请吧。”
沈川不由得再度咽着口水。
他身上的黑泥,便是这么来的。
他尚自有些抗拒,假装客气着:“这些也是寨主帮我调配的吗?实在是太过费心,不知让在下如何感激是好。”
“感激什么感激?乖乖地把伤养好,就是对俺们寨主最好的报答!”
阿绣二话不说,一把拽住沈川的半边身子。又使了个眼色,阿壮便拽住了另外半边。
两人一齐使劲,嘿呀一声就将沈川丢尽了大铜鼎中。
这才满意地拔出沈川的脑袋,而后同时笑了起来:
“客人,按照惯例,您还得在里面泡一个晚上。若有任何吩咐,只需招呼俺们哈!”
那两人不知是何时离去的,沈川却只好听话地将药液涂抹至全身。
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不时有山风从窗间吹了进来,吹得沈川越发地清醒起来。
“寨主......”
他的两手在黏糊糊的药液中,不断地摆弄着,不时地抓过一味味药材放到眼前。
这味道好生熟悉,应当是熟人的手笔。
沈川早有猜测,只不过这个时候才终于敢做出肯定:
“是岁神道......不对,是苗疆蛊仙教的手笔!”
岁神道......蛊仙教......
柳红蔻?
尚不敢肯定是她,但是必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他想不明白蛊仙教救他有何目的。
想不明白,那便静观其变好了。
沈川半躺在铜鼎之中,寻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再度闭上了眼睛。
而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又恰如其时地出现在了他的梦乡。
“你难道又要告诉我,你是男人变的吗?”
实在荒唐,沈川只好敷衍道:
“即便你是妖怪变的,也是我的缨妹。”
“我想你了......”
......
“我想你了......”
赵缨自那坟包上面惊醒,这才发觉满脸都是泪痕。
抬眼间,只见外面的雨声已经停歇,然而暮色四合,天色已不算早。
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她尚且有些脸红。
“你呀,即便是在梦里,也如此油嘴滑舌。”
“若是真想我了,如何还不赶紧回来?”
“哪怕......哪怕只是让我见到你的尸体,也好断了希望......”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却终究露出了笑颜。
哪怕,只是在梦中相聚,也能解片刻的相思。
“沈川那家伙,满脑子只想着保境安民、还天下以太平......却从没想过那双肩膀,扛不扛得起这个天下!”
她摇着头,眼神却越发地坚定:
“就让我,替你实现这个愿望吧!”
赵缨一把将眼泪抹干,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水而去。
山风吹散了乌云,便有皎皎月光投下,勾勒出独行人窈窕的轮廓。
第10章 羊婆婆和狗娃子
时间一晃,已是五月中。南国的雨季如期而来,四海商盟的船队也终于在延迟了两个多月之后,自蜀中张开了帆。
潮平江阔,大船行得极为平稳,各路富商名流齐聚一堂,纵然天色已暗,依然有丝竹管弦之声响个不停。
“郑贼闹了大半年,从湖广一路闹到蜀中,好在终于是安定下来了!”
有人举杯,似是在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平和。
马上又有人附和:
“是啊!官兵一路上从三峡追杀至蜀中,杀得那贼人困守保宁府,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卸甲归降,哪有别的选择?”
“可不是,某家早就说了,这郑贼成不了气候!”
“早知如此,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