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如粘稠的墨汁,死死裹住山林。?求,书.帮. !免\费?阅·读^陈生一头撞进去,脚下那条下山小路立刻被吞噬,四周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晃动的灰白。他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之上,湿冷的草叶刮过脚踝,触感滑腻冰凉,像某种活物的舔舐。每一次落脚,都踩在碎石或盘虬的树根上,发出突兀的声响,在浓雾中显得异常刺耳,随即又被死寂吞没。
“快!”陈文武的声音紧贴在他身后传来,嘶哑紧绷,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弓弦,“别停!”
身后,常登台沉重的身躯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拖行,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这声音本该是令人安心的同伴存在的证明,此刻却像沉重的铅块压在陈生心头。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肺叶里火烧火燎的痛楚,深一脚浅一脚地奋力向前奔跑。
然而,另一种声音悄然缠了上来。不是风声,不是草木摩擦,是某种难以名状的、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它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有时又仿佛紧贴在后颈的汗毛上。像湿透的破布在粗糙的树皮上反复拖拽,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节肢动物在落叶层下集体蠕动。这声音若有若无,却顽固地钻入耳膜,紧贴着心跳的节拍,每一次响起都让陈生的神经骤然绷紧,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衫,带来一片刺骨的冰凉。
突然间,一股无法抑制的强烈冲动如汹涌的波涛般席卷而来,紧紧地攫住了他的身体和心灵。这股冲动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捏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回头!回头看看那浓雾深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们!”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像燃烧的火焰一般在他的脑海中肆虐。
他的脖子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与他的意志力对抗。他的头微微转动,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要望向那浓雾弥漫的后方。
然而,就在他即将违背自己的意志转头的瞬间,一声低吼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别回头!”
这是陈文武的声音,充满了惊惶和严厉。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又像是来自天堂的审判者,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陈文武的吼声如同一道冰冷的霹雳,瞬间劈开了他混沌的冲动。-n^i?a′o^s/h^u_w/.¢c_o/m¢那声音中的惊惶和严厉,让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已经开始转动的脖子也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向前看!跑!”陈文武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地钉进了陈生的意识里。这些字带着一种决绝和果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陈生猛地一激灵,强行将几乎要扭转过去的脖子定住。视野里只有前方那片混沌翻滚、吞噬一切的灰白。他更加用力地奔跑,仿佛要将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窥视感甩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耳中那无处不在的诡异声响。
脚下的路变得越来越陡峭,仿佛是一座天然的滑梯,而那湿滑的表面更是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陷阱的边缘。陈生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他的心跳也随着脚下的路况而愈发急促。
突然间,他的脚下似乎失去了支撑,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猛地向下滑坠!他的身体在空中失去了平衡,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自己惊恐的尖叫声。
“小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常登台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浓雾中炸响。这声音带着破风的锐响,仿佛能够穿透那浓厚的雾气,直接抵达陈生的耳畔。
紧接着,一股冰冷而坚韧的力道如同闪电一般猛地缠住了陈生的腰。这是常登台的蟒尾!紧紧地缠住了陈生,将他失控下滑的身体硬生生地拽住。
陈生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额头上冷汗涔涔,惊魂未定地扒住一块湿冷的岩石,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稍回过神来,心中充满了对常登台的感激。
“多谢……”喘息未定的话音被陈文武急促的声音打断。
“看前面!”陈文武手指直直刺破浓雾,指向下方。
陈生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浓雾在这里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缝隙,如同厚重的帷幕被掀开了一角。缝隙之下,山脚的景象隐约浮现——不是预想中的密林或荒野,而是一片低矮错落的灰瓦屋顶,几缕稀疏的炊烟在湿冷的空气中凝滞不动,勾勒出一个沉睡着的小镇的轮廓。-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