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谜咒
民国二十年,江南的梅雨季来得格外汹涌。·小/税_C*M¢S/ ·追+罪~新!彰-踕_铅灰色的云团低低压在胭脂镇的飞檐上,将青石板路浸得发亮,却洗不去空气里弥漫的腥甜——那是雨水混着腐殖土,再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胭脂香,勾得人胃里发紧。
李承道的青布道袍下摆已被雨水浸透,贴着小腿肚,走在滑腻的石板路上却稳如磐石。他左眼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疤痕,在阴翳天色下泛着淡粉,像是一条蛰伏的蜈蚣。身旁的赵阳紧了紧手中的降魔杵,铁制杵头在雨幕中闪着冷光:"师父,这镇子邪性得很,阴气重得像裹了棉被。"
"何止阴气。"李承道停下脚步,蹲身捻起路边一瓣腐烂的胭脂花。花瓣中心凝结着暗红色的结晶,状似血痂,"你闻闻,这香气里掺着尸臭。"
赵阳皱眉凑近,突然干呕起来。走在最前面的林婉儿回头,素白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小巧的下颌和颈间晃动的银铃。那银铃是她母亲的遗物,此刻正发出细碎的"叮叮"声,比寻常风声更尖锐些。"师父,前面就是周家大宅了。"她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水汽的凉意,"我刚才路过街角药铺,听见掌柜说,周家二少爷...也去了。"
周家大宅的黑漆门环上挂着两盏白灯笼,在风雨中歪歪扭扭,像两个垂泪的白无常。门童见了李承道的道袍,脸色煞白地将他们引进门,鞋底在青砖上拖出"刺啦"的声响。穿过三重院落,天井里的荷花缸积满了雨水,水面漂着几团胭脂色的浮沫,仔细看竟是碎掉的胭脂膏。
"道长救命!"正厅里突然冲出个披头散发的妇人,锦缎旗袍前襟沾着暗褐色污渍。赵阳下意识上前一步,降魔杵横在胸前。那妇人却"噗通"跪在李承道面前,发髻上的珍珠钗子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林婉儿脚边——钗头雕的竟是半朵胭脂花,花蕊处嵌着颗暗红的琉璃珠,像凝固的血滴。
"周夫人请起。"李承道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目光却扫过妇人颤抖的指尖,"令郎的遗体在何处?"
周家二少爷的尸体停在西跨院的灵堂。楠木棺材敞着盖,死者身着大红喜服,嘴角涂着浓得化不开的胭脂,像是被强塞了满嘴血膏。最骇人的是他紧握的右手,指缝间露出半枚纽扣大小的物件,赤红如血,雕着缠枝莲纹——正是传说中的胭脂扣。
林婉儿的银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铃舌撞在铃壁上,发出破锣般的锐音。她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苍白:"师父,这胭脂扣...怨气极重!"
李承道抽出背后的桃木剑,剑尖抵住胭脂扣,剑身竟微微发烫。"此扣以人血混合朱砂、辰砂炼制,又经枉死之人魂魄浸染,早已成了邪器。"他手腕翻转,符纸贴在死者眉心,"赵阳,取黑狗血来。林婉儿,守住灵堂四角,莫让阴气外泄。"
赵阳领命而去,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林婉儿从袖中取出四枚刻着符文的铜钉,正要钉入墙角,突然听见灵堂外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她转头望去,只见廊下站着位戴面纱的女子,月白旗袍裹着纤瘦的身子,怀中抱着个描金胭脂盒。
"你是?"林婉儿握紧铜钉,银铃还在"叮叮"作响。
女子抬起头,面纱被风吹起一道缝隙,露出小巧的下颌和涂着蔻丹的指尖。"我是苏月如,周家的少奶奶。"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死者,"道长们辛苦了,这是刚沏的雨前龙井。"她身旁的丫鬟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三只青瓷茶杯,热气氤氲中,竟飘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胭脂香。
李承道的目光从茶杯移到苏月如的手上。她的无名指上戴着枚赤金戒指,戒面雕着半朵胭脂花,恰好与死者手中的胭脂扣纹样吻合。"少奶奶深夜至此,不止是送茶吧。"
苏月如的肩膀微微一颤,面纱下的睫毛剧烈抖动着。"道长明鉴。"她将胭脂盒放在灵桌上,"我...我是来还这个的。"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半枚胭脂扣,与死者手中的那半枚纹路严丝合缝,只是颜色更深,像是吸饱了血。
林婉儿的银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铃身烫得惊人。她猛地后退一步,撞在棺材上,棺中死者的手指竟微微动了一下!李承道瞳孔骤缩,桃木剑脱手飞出,钉在灵堂的中柱上,符纸"噗"地燃起:"不好!有人借尸还魂!"
话音未落,死者的眼睛"唰"地睁开,那是一双完全被血丝覆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狰狞的红。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紧握着胭脂扣的手突然抬起,指向苏月如:"玉娘...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