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阴阳笔(10)
楠都的夜,姜星沈见过无数种,或热闹丶或静谧。但从没有一个让她觉得如此荒唐。
这是城郊的废弃印刷厂,当年刚刚大学毕业的解扬在这儿奋斗过,那会刚刚高考结束的姜星沈还来参观过,对他忙碌穿梭在印刷机之间的身影记忆犹新。
而今机器早已闲置,未妥善清理的废纸满地,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与夜风共同构筑出一副萧索的画面。
姜星沈被绑在承重柱上,看着解扬在面前来回踱步。
他的衬衣上沾了石灰,发型凌乱,儒生气早已没了踪迹,只剩下躁动和歇斯底里的戾气。
“最后问一遍,你要不要指认屈静雅是在聂绥的指示之下诬陷我?”
姜星沈脚边是堆积的印刷纸和废弃的墨盒,她神色平静,轻声地说:“就算我指认也没用的,本来指控你家暴的人就不是我。”
“你是姜星沈,这个城市里每三个人就有一个听过你的节目不是么,你的证明怎么会没有用?至于屈静雅,她就是个精神病人,谁会信她的疯话?”
姜星沈看着他的眼睛,“可她是怎么会变成精神病人的?”
被他逼的。
解扬浑身像被尖刺不间断地戳刺,让他坐立难安,暴躁地扯松衣领,“星沈,我现在好好跟你说,是看在我毕竟喜欢过你,我们又一起长大的份上,你不要逼我翻脸。”
这难道还不算翻脸吗?
曾经一起温习过功课,被她当作偶像长大的男人,绑架了她,威胁她为自己做假证,难道这还不够颠覆吗?姜星沈心想。“为什么还要去掩饰?解扬,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就这么难吗?”
“问题是我没有做错!”解扬双目猩红,“我业务能力不好吗?凭什么就因为她屈静雅一面之词,就名誉尽毁,失去工作,失去地位,失去所有的一切,人人喊打?凭什么!”
姜星沈轻声说:“在做一个名人之前,起码应该学会怎么做人。”
“不用你来教育我!”解扬一掌拍在她脸侧的柱子上,“你以为你那未婚夫就比我|干净到哪去?他从前沾的血可比我多多了。你信不信,只要我想,就能让他的名声三天之内臭出国门?”
“信。”姜星沈目光哀婉,“这些天网上关于夜耳的爆料,也是你做的吧?”
解扬冷眼瞟她,“是又如何?如果我愿意,黑的也可以变成白的。”
“你还真是有支颠倒黑白的笔,解扬。”
解扬定定地看着她,许久,终于问:“最后一次机会,你帮不帮我?之后我可以带你去美国,我们重新开始。”
姜星沈擡起眼睫,眸光里映着吊顶上的昏黄的灯火。
如果细看,在灯火背后,还有个小小的,黑色的身影。
但解扬没有发现。
他沈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星沈,你应该知道我有能力东山再起,国内待不下去了就去国外,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让那些落井下石看笑话的小人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解扬——”
突然,他只觉腰后被什么猛地一撞,朝前一倒,酿跄着险些摔倒。
手撑住腰后,解扬看向地上滚动的一颗圆形弹珠,顿时警觉,“聂绥你给我滚出来!偷偷摸摸地算什么好汉!”
然而,风吹动破旧的纱窗,地上的被踩踏得灰扑扑的纸张簌簌作响。
解扬有种错觉,自己像活在猎枪瞄准镜中的动物,扳机一响,就要应声倒下。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尤其是习惯于活在仰慕中的他,更难以忍受。
“你出不出来?”解扬忽然单臂勒住姜星沈的脖子,不知何时摸出来的匕首贴在她的脸颊,阴森森地对着未明处恐吓道,“我数到3,你再不出来我就划破她的脸。3——”
没等他喊出2字,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圆球已经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中眉心。
他整个人顿时向后仰去,两眉之间猩红的凹点赫然醒目,手中的匕首斜飞出半米远。
解扬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眼神阴毒地看向从印刷机后缓缓走出来的聂绥。
“听好了,聂绥,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他缓缓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辈子都擡不起头。”
“是吗?”聂绥手里捏着把印着卡通蜘蛛侠头像的塑料枪,路边用来打气球的那种,却好像拿着最精锐的武器般成竹在胸,“你可以试试——”
他顿了下,擡眼,眸光锋利,“在牢里。”
随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