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三)
“陛下,叛军很快就要进城了!”
他身边的太监低声哭泣。
长川回头,对身后跪着的大群宫人说,
“徐秀仁慈,不会滥杀宫人,你们现在赶快收拾细软,来得及。”
不等身边人说话,长川遣散众人,提着长枪,孤身一人向城外去。
玄甲军早被他遣散。
一些孤忠将士,大多也战死疆场。
他一人一马,犹如三年前那般淡定。
千军万马正在逼近,长川却丝毫没有被这大军的气势压倒。
他和敌军首领遥遥对视。
两年前从京城大清洗中侥幸逃出的徐家幼子,文武皆是不俗,才三年,就拉起了如此广大一只军队,还直插京城。
对方警惕地拉起弓箭,徐秀却挥手让他们不许动作。
徐秀夹起马肚,驱马靠近长川。
京城门前广袤无垠的土地,一人一枪,对峙千军万马。
“你一个人,是出来受死吗?”
徐秀问。
长川审视着徐秀,
“我记得你。”
当初商子期广招人才,他向长川提到过徐秀,说这人长相颇有一点像长川,性子却稳重温和的多。
当时长川还发笑,没想到现在一看,真有几分相像。只是矮了一点,气势弱他几分。
长川牵着马绳,笑说,“我说你真该感谢我。”
“……”
我感谢你杀我全家?
“陇西丶琅琊,陈郡的门阀都被我杀的差不多了,国库最为充裕,你未来施展抱负,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利益阻碍。北匈奴十年内不敢再战,只剩下西南边境,虫蚁之地,当你手下人才济济,想必收覆也不算太难。光是这些,你都该给我立个碑。”
“……你杀伐暴虐,滥杀无辜,竟还找些歪理为自己说话。”
长川哼笑一声,
“滥杀无辜?”
“三年前前京城几乎被血染,不过车轮高的婴孩你也未曾放过,还有苏州城丶益州城……那么多百姓,他们何其无辜?!”
“京城徐家,你祖父取前人心头血熬药求长生,你二伯当街纵马,踩死数十人。京城康家长子,最爱三寸金莲,五百馀寻常人家女人,被活生生斩断双脚,失血而亡。京城彭家,以职务之便,灾年倒卖粮食,斗米千钱,致使淮河附近易子而食。洛阳丶苏州。荆州,扬州,那更是天高皇帝远,所作所为较之前者作恶更甚——原话送回,那么多百姓,他们何其无辜?”
徐秀提着手里的剑,谨慎地与长川对峙。
长川大笑一声,
“子期竟然说你与我相像,骂的也太脏了!”
他提起长枪,
“来!我长川从不做降将。”
敌军早有防备,论武功,长川是当世第一,徐秀再怎么对外包装,真正的内行看的很清楚。
幸亏长川也不欲杀徐秀。
他十招以内,撂倒徐秀在地。
转而直冲对方大阵而去。
他不到半刻,已杀百人,敌军在长川枪下如同草木一般倒伏。
但终有长川力竭的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缠斗了多久,只知道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一个无名小卒,脸上还带着惊惧的目光,一剑从胸前穿透他的胸膛。
长川以为自己死了,但第二日,他的意识又幽幽转醒,感到浑身的疼痛,
他的四肢和脖子都被捆绑,马儿踢脚声和幽幽人言似乎就在耳边。
但他却睁不开眼,也动不了。
下一瞬间,战马开始向外行动。
他身上的绳子,从最初的沈重变得绷紧。
长川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拉扯,皮肉从绷紧到撕裂,甚至能感受到身体内部逐渐分割的痛苦。
观刑的人数不胜数,外围围着一圈新军,将百姓们围绕圈内,见识这场最为残酷的刑罚。
“作恶多端!呸!早就该死了!”
“杀我皇都千年底蕴,真是死有应得!”
这位千年不遇的天才,死的时候不过25。
前19年,他被世界的创造者赋予了灵魂,却也被创造者的灵魂禁锢思想。他是创世者心底最深的期盼,在他生命的后六年,长川挣扎着长出血肉。他与创造者截然不同,但灵魂底色,却又毫无二致。
而他的挚友,死的时候也才2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