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看起来对於自家阁主刚刚回到宁夜阁,后脚玄晖宗就知道消息这件事非常不满——他们这种元老对宁夜阁的归属感和维护感越强,对玄晖宗也就越有种排外感。
但封析云不在乎。
“圣符可以解决你身上的邪神烙印吗?”她先问聂东流。
——这是她和聂东流最初有所交集的前提,随着他们熟悉后逐渐却渐渐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但承诺就是承诺。
上次她还没能用实绩证明自己,如今从极乐岛归来,阁主的位置终於算是坐上去了,匀一张圣符给聂东流解决邪神烙印并不难。
聂东流微微颔首。
封析云的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谢老发现她身上那种冷肃感就在这稍纵即逝的微笑里消融了,“看来我不必再担心违背当初的承诺了,”她说,不无矜持,却足够轻快,“真让人害怕,要是不兑现承诺,你会不会把宁夜阁给拆了?”
谁都知道她在开玩笑。
但聂东流煞有介事地看了她一会儿,沈着脸点点头。
“如果真是那样,你确实该小心了。”他说,好像很冷淡,但细听却藏不住淡淡的笑意,“倘若属於我,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封析云轻轻地笑了一声。
“走吧,”她说,“即使是志怪小说,总也会有个利落收场,希望严宗主不要让我失望。”
严琮翼确实没让她失望。
“我和封衡早就认识。”他安静地坐在宁夜阁的偏厅里,窗外已不那么明亮的馀晖洒在他身上,却反而让他比周围的昏黑更像个暗沈的梦,“在彻底解决邪神这件事上,我们是一致的。”
封析云凝视了他一会儿,没有立即搭话。
她走到一边,轻轻点燃桌上的灯。
温柔的光辉拥抱了他们,没那么明亮,甚至照不满偏厅,但已足够点亮一隅。
“他都干了什么?”做完这些,她才缓缓地坐在严琮翼对面的位置上,借着灯火打量着他,“靖夜丶邪神,还有我,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温柔的灯光里,严琮翼端坐着,他显然早已不再年轻,但足够沈稳庄重。他不是那种冷肃到让人望而生畏的人,但任何人见了他,都不会生出触犯他威严的念头。
然而就在这昏暗的灯光与馀晖下,封析云打量着他,竟然莫名觉得眼前的人身体里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疯狂。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流云城外的封衡丶极乐岛上的陈素同丶祭坛外的陈素雪丶冲入破碎荒原的聂东流,甚至於是她自己……
她所遇到的每个不甘於在命运面前低头的人都带着如出一辙的疯狂。
又或者,这疯狂既不来自她,也不来自他们,而是来自这个光怪陆离的疯狂世界。
“你死过一次,这事你已经知道了,但你恐怕还不知道你是怎么覆生的。”严琮翼凝视她,像是在掂量她究竟能否接受事实。他知道这个答案有时能让一个理智坚定的人瞬间崩溃,他不确定封析云是否是这种人的一员。也许他该再铺垫一些丶多等待一些日子,但他已经等不及了,“封衡为了覆活你,借助了邪神的力量。”
惊天巨雷。
即使早有预料,但真正从严琮翼口中确认,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堂堂宁夜阁的阁主丶这世上最应该对抗邪神丶以维护人世秩序为己任的人,居然在无人知晓时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偷利用了邪神的力量;而东君的化身,竟然是靠邪神的力量覆活的。
这两桩荒唐,一时竟不知哪个更讽刺。
“是那个被他亲手铲除的血肉相生的邪神?”封析云神色不变。
轮到严琮翼诧异地瞥她一眼,他罕见地流露出困惑之色,很浅,转瞬又消逝了,“不止。”他说,“覆活你是用了祂的力量,但为了这位铲除血肉相生的邪神,封衡还和极乐岛的邪神有过合作。”
封析云猛地攥紧了衣袖。
“凡人之力终有穷,封衡和血肉相生的邪神对抗了很多年,最多也只能消减祂在天周王朝的影响,却不可能彻底铲除祂。”严琮翼见她还算接受良好,便淡淡地说了下去,“你了解他,以他的性格,必然是不会甘心的,所以他向东君求来了你。而你死在流云城后,他又把主意打到了邪神的身上。”
封衡是真的疯。
凡人无法铲除邪神,他就和邪神合作;凡人无法覆活另一个凡人,他就用邪神的力量来覆活她。像他这样的实用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