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扬名京都,成为人人称羡的风流才子。
谁能想到,一朝皇帝震怒,竟然将所有的教坊司官妓发配到这京郊的纺织工坊,让她们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去做那些下等女工才做的粗活。
就有不少女子前来找苏萱娘,想要她一起向工坊抗议,愿以金银赎身,也不愿在此做苦力。
在她们看来,她们的赎身银子,足够工坊再买几十甚至上百个寻常丫环仆妇回来干活,又何必让她们这些只会琴棋书画的纤纤玉手去做那些肮脏粗鄙的苦力活计?
那不是焚琴煮鹤丶暴殄天物吗?
苏萱娘却并未同意。
她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皇帝震怒的原因,是因为她们并未受到他所想象的惩罚,这只是原因之一,而另一个牵连到更多人的,则是因为那些曾经扒在她们身上吸食她们血汗钱的官员们。
尤其是看到昔日的礼部侍郎於清波的夫人和女儿,都被送入纺织工坊时,她甚至感觉有些快意。
这位於夫人,当初在苏家未落难时,还曾经与苏夫人是手帕交,让女儿跟着她学习诗画,成日吹捧着她,口口声声像她这般的人才,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儿媳的人选……
苏夫人就让她去打灯笼了,根本没看上他家那个连秀才都考不出来,靠着父荫捐了个监生在国子监混日子的儿子。
可一转眼,苏家被抄家,男子流放,女子罚没入教坊司,於夫人就变了脸。
不光是在京城女眷的聚会上大肆说她早就看出苏家女骨子里的不安分,寻常女子无德便是才,像她这般成日学什么诗画还跟男子搞诗会的,分明就是不守妇道,活该进教坊司做官妓。
就连她不甘受辱自尽身亡的亲娘,也被她编排成活活被女儿气死。
可於夫人哪里知道,苏萱娘最初在教坊司组的局中,就是於家公子带着国子监的同学们来撑的场面。
只不过,苏萱娘依然没选择於家公子,就凭他那点草包文才,就算是一掷千金,也只配给她研墨铺纸,做个陪客。
为此,於公子还偷着卖了自家妹妹和头面和老祖母的私藏首饰,在上次太子妃掀起的京城勋贵清查镇家宝时,才被揪出来。
只不过别人大多是上当受骗以假换真,而他是真的偷出去花天酒地,斗酒赌牌,输了个精光。
於夫人知晓后大怒,找了於侍郎,让他将教坊司中给苏萱娘定下的身价翻了两倍,让原本她再攒上两三年就可以赎身的机会,彻底消失。
苏萱娘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被困死在教坊司,谁能想到这风水轮流转,於侍郎贪赃枉法,和教坊使勾结私吞官银事发,於家男丁都被发配去北疆为奴,女眷自然也被罚没入了教坊司。
於夫人最终还是没有苏夫人当初的勇气一死了之,好在她还有个正值妙龄的女儿,靠着女儿的皮肉钱,在教坊司中也能勉强混个温饱,无需去做苦工洗衣刷碗。
就这样,每每看到苏萱娘在教坊司的风光,她还是忍不住唾骂几句,却又背地里让女儿於九娘学着苏萱娘的做派,若能勾引到个有钱的公子,说不定能给女儿赎身的同时,也买一送一地带她逃出苦海。
她本以为这已经是最苦的日子,结果还能更苦——到了纺织工坊,可不管你是老是少,是美是丑,都得一样干活。
想要挑轻省活的,就得靠技术。
沈青叶为选这些官妓来做女工,也是煞费苦心。
一来她是看不惯皇帝这般作践女子,见不得那些官员们在作践她们的同时还吃着她们的血汗钱,二来是毛纺厂的确需要开发一些精品和高档产品,才能够站稳市场,获取更大利益。
普通的纺织女工,做到熟练工的,无论纺线织布,甚至编织毛衣毛裤毛袜手套都没问题,可涉及到高端毛绒制品和绣品,这些没读过书不懂书画的女子,就缺乏技术上的突破。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便是请来名家作画,想要成为绣品,也需要懂画的绣娘。
苏萱娘的出现,对沈青叶来说,简直就是如获至宝。
她不光懂画,还擅长人物画,绣出的童趣图人物栩栩如生,连眼神都似乎明亮有光,能与人对视。
她还能自己设计花样子和服饰,在那些普普通通的衣物上,添加几处纹绣,就能让寻常衣物多出几分灵韵生动,甚至比那些铺满锦绣繁花和金蝶彩雀的华裳还要好看。
沈青叶相信,若是这位苏姑娘生在后世,定然是个顶级的服装设计大师,光是这眼光和画技,就价值何止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