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挽怔了怔,忽地豁然开朗,想明白了舒白的打算。
不到最后一刻,能不撕破脸,就要维持表面的和平。
见崔溟和宋祁端起侍女奉上的琉璃茶盏,萧挽徐徐道:“二位诚心实意,萧挽也不愿为难,不若二位先回梁营等候,和舒白商议过后,我会尽快给你们答复。”
宋祁皱眉,“尽快是多久,还请你明示。”
“是啊,总是无功而返,我们做使臣的也不好向上头交代。”崔溟说。
萧挽拧眉,忽听屏风后传来四下轻不可闻地敲击声。
“四日为期,四日过后,定会将南境的答复送至大梁军营。”萧挽道。
宋祁眯起眼睛,不着痕迹看了眼萧挽身后,绘画着簪花仕女的屏风静静伫立,似乎那些细微的响动只是他的错觉。
宋祁眉目微沉,却没有作声。
“四日……”崔溟蹙眉沉吟,侧头看一眼宋祁,见他没有说什么,点头道,“四日便四日,萧大人,虽说你背靠的那位和陛下关系匪浅,但和谈一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着,绝非儿戏,四日便是最后期限,四日一过,如果南境不能给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崔溟深深看了萧挽一眼,意味深长,“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萧挽面色冷沉下来,冷笑一声,“这是敲打吗?”
“是在下个人好心的提醒。”崔溟半真半假。
萧挽沉郁地和他对视半晌,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事情就这样定下,二位请回去等候消息吧,我想南境的答复也不会让二位失望。”
“我身子畏寒,便不远送了,陆逢年在外面等着,会提我送送二位。”萧挽体面地说。
宋祁和崔溟先后起身,宋祁再度瞥了眼萧挽身后的屏风,转身大步离去。
确认二人离开,不会折返后,萧挽挥手示意门外的仆从紧闭大门,杜绝冷风吹入室内,她才走向屏风后。
屏风隔出一方温热的天地,舒白窝在贵妃榻上,抱着暖手炉,望着面前烧得正旺的炭火,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
“陛下那边看样子是等不下去了,四日之后我们该给大梁什么样的答复,你可有想好。”萧挽搬着椅子在她身前坐下,忧心忡忡地说。
“拖了这么久,无论是虞策之还是他的数十万军队,都已经无力再在秋郡干耗下去,撤军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我今日和虞策之摊牌,他也奈何不了什么。”舒白语气冷淡。
“那你为何隐瞒不发,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舒白抿唇,眉宇间少见地染上几分烦意。
萧挽凝视她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依照皇帝的心性,难怪你头痛。”
舒白手指捏着眉心,暂时不想思考怎么应对疯起来不管不顾的虞策之。
她将贴身放着的密信递给萧挽,“死士探查到的新消息,看看。”
萧挽接过密信,一目十行扫过,往日里狭长阴郁的眸子睁圆,“霍耀风联合了几个守将,想要在三日后劫狱?他真的豁出去了。”
舒白神色淡淡,没有说话。
萧挽将密信还给她,不解地说:“这上面列满了参与者的名单,为什么不直接让死士动手,无声无息了结他们。”
“我们占据南境太过顺利,也太快了,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便掌握南境大权,现在他们反应过来,在暗地里发泄不满,我会纵着霍耀风放出江齐峦,江齐峦一逃出来,那些假意臣服于我的守将定然蠢蠢欲动。”
舒白没有把密信收回领口的内兜,而是随手扔如炭盆,任由密信被火焚烧吞噬,“南境中不稳定因素太多,趁着大梁还没有撤兵,他们还有危机感,先杀一批硬茬,以儆效尤。”
“看来你早有打算,怪不得让我许诺崔溟,四日后给出和谈的答复。”
“小皇帝耐心不多,我也是临时决定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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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夜幕降临。
江齐峦作为南境新任掌权人的手下败将,又害得整个南境成为大梁的眼中钉,肉中刺,身份十分特殊,被关押在府衙后的牢狱中,外有重兵把守。
即便是江齐峦昔日十分重视的心腹守将,在被霍耀风撺掇时,也不免诸多疑虑踟蹰。
舒白手中掌握南境全部兵力,又即将同大梁和谈,带整个南境化险为夷,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轻易做出头鸟。
奈何霍耀风信誓旦旦,给出的消息皆利于他们,不利于舒白,几个颇有威望的江齐峦旧部逐渐被说动了。
闻缺追随江齐峦最久,年岁最长,自然而然成了这次叛乱的发起人。
他带着几个守将和数十名府兵埋伏在牢狱的入口,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