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期没有走很远,在离客栈百多丈远的石桥上,悠悠的流水如同愁绪绵绵不绝。她本来最大的悲痛是亡国之痛,但遇到李措后,亡国的仇人却是自己的丈夫。
“上苍在愚弄我。”
如果李措不是她的丈夫,她大可以一剑刺入李措的心脏,而且还要割下李措的头,鞭李措的尸,将李措化骨扬灰,洒入坑渠中。
现在这些都不能实现了。
一时之间杨去期恨不得跳下水中,让这流水带走她的喜怒哀乐。
“公主。”
月光下一道修长的影子落在桥下,杨云期没有回头,从声音能听出是展伯兮。“你们杀了他吗?”说出这句话时,杨云期的声音忍不住发颤,她离开之前是看到李措落败,那么现在李措肯定是被他们杀了。
“公主希望我杀了他吗?”展伯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杨云期。
杨云期被他问得怔住,她咬了咬嘴唇,又道:“你杀了他是吧?”其实答案已经出来了,她心底最怕知道的是李措已经死了,故而这样问展伯兮。
“是,我杀了他,这是他的人头,公主,你的大仇得报了。”说着,展伯兮举起手。
水中的影子抬起手,手上似乎抓着一个圆形的东西,杨云期心中猛地一滞,心跳似乎是停止了。她倏地转过头,向展伯兮手中看去,展伯兮的手里抓着的却是一个酒壶。
“公主,你很不希望他死。”展伯兮的声音里难掩失落,这天下本来只有他的相貌才配得上杨云期。
“是,我不希望他死,但我又很想他死。”
“因为你心中有他。”
“他是我丈夫,我如何心中没他?”
“所以我没有杀他,因为我知道我若杀了他,公主会恨我。”
杨云期抿紧嘴唇,半晌才道:“谢谢你,为我想得如此周到。”
展伯兮笑了,眼中犹如点燃了两盏灯明亮照人,道:“既然如此,你就忘记仇恨,好好地一起过,这样我也心安了。”
杨云期摇头,道:“不,我想离开他,如果在一起,我不能复国,他也只会儿女情长,消磨了英雄气概。”
“公主的美貌,足可以使天下男人放下一切,李措也不能例外。”展伯兮暗暗想,如果自己是李措,那也会变得儿女情长,拥有杨云期便就是拥有天下,这种滋味大概只有男人才会感受到。
“我不喜现在的他,我想看到的是横扫大随千军万马的李措,所以我不能再让他蹉跎了。”
“那公主如今的打算是……”展伯兮目不转睛地盯着杨云期,他终究是和杨云期无缘了,可惜他没有把握住两次机会。
“我想的是去元巽找我姑母,希望能向元巽借兵。”
“向元巽借兵攻打大炎?这倒是个办法,只是公主手下可有良将?另外向元巽借兵容易,如果打下大炎后元巽不肯退兵,这就非常麻烦了。”
这正是杨云期所虑,元巽一直对中原的繁华虎视眈眈,多次骚扰大随的边境,掳走百姓,因此大随才有了公主和亲之例,杨云期的姑姑杨沁是和亲元巽的第四位公主,也是杨云期的亲姑姑,杨应的亲妹妹。
“没有,对大随忠心的将士大多殉职,其他人也都投向大炎。我虽想立即赶去元巽,但我实在又担心阿吉的安危,所以想先救了她,再带她一起去元巽。”
“公主,请放心,我和师弟一定帮你救出阿吉,再护送你去元巽。”
杨云期叹了一口气,单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救出阿吉,此时也只能依靠展伯兮。“李措他怎样了?”
“他被我打晕了,师弟将他抬到房中,你要回客栈看他吗?”
“不用了,展公子,你把李如意放了,让她去照料李措,我们连夜赶路,现在我只想早点见到阿吉。”
“嗯,公主稍等,我马上就去。”说完,展伯兮将手中的剑递给杨云期,让她用作防身,便掉头向客栈的方向赶去。
杨云期凝视他的背影,这才是女人心目中的良人,可是此时却无法撼动她的那颗心,在她最苦难的时候遇到李措,从而改变了她命运的一生。
月亮在乌云中沉没,天地间一片昏暗,河水变得像流淌的墨汁,两岸的树影倒在河水中张牙舞爪,仿佛要将杨云期抓走。
半盏茶的功夫后,展伯兮骑马,柳凤知赶着马车过来。
杨云期未及做声,展伯兮知她心思,便道:“已按公主所说放了李如意,令她去照料李措。”
“谢谢你,我们走吧。”杨云期钻入马车。
行到下半夜时,三人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