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假年啊!”
“五年!才五年而已,竟撑不住了吗?”
太子淡淡的看着那血迹,清癯的面容上毫无意外、惊慌之色。~比′奇`中^文?网. /免_费~阅!读^
他暗暗的叹息着,轻轻将帕子折了起来,藏在了袖子里。
因着李皇后的缘故,太子天生有心疾,不过,不算太严重。
只需好好将养,就与正常人无异。
然而,对于太子来说,“好好将养”何其艰难?
圣人胸怀天下,威服四海,过去的五年里,从未停止过征战。
从南到北,自西向东,两次征伐高句丽,一次荡平草原,还有西域诸国……
大虞王师宛若推土机一般,在四周疯狂推进,碾碎了边城的威胁,也为圣人赢得了“天可汗”的威名。
大虞的疆土,不停的扩张着。
中原皇朝也达到了极盛极强的巅峰。
但,赫赫威名之下,却有着太子殚心竭虑、费心劳神的辛苦付出。
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五年,其中所耗费的钱粮、军械、战马等,是一个令世人都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户部尚书愁的,几乎把脑壳都挠秃了。
多智近乎妖的楼彧,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可面对疯狂燃烧的国库,他也为难。
只是分管一部的朝臣尚且如此,坐镇后方,统筹全局的太子,所要承受的压力只会更大。
尤其是圣人数两次御驾亲征,他离开了京城,太子就要监国。
他不但要继续为大军负责后勤供应,还要处理繁杂的朝政。
最忙的时候,太子一天的休息时间都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旰食宵衣,日以继夜……太子就像熬油一般,熬着身体,消耗着精血。
高压力、高强度,太子本就体弱的身体,被折腾得千疮百孔。
其实,五年前,就已经有了征兆。
太子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便开始做准备。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
所以,他把小大郎交给了楼彧。
不只是想让楼彧言传身教,将内心走向极端的小大郎拉回正途,也是在提前筹谋——
他若走了,小大郎年幼,需要靠得住的朝臣辅佐。
楼彧是他的心腹,却不是小大郎的。
太子便想给楼彧与小大郎多添些情分。′白¢马^书.院, ¨免,费?阅\读`
就像当年的他与楼彧,亦师亦友亦父亦兄,有情分在,君臣彼此都会给对方留些余地。
将来,真要为了权利而反目,也能放彼此一条生路。
太子知道楼彧的能力,也能预想到他所能走到的高度——大虞第一权臣!
所以,他把小大郎托付给了楼彧,待日后,自己若不在了,楼彧也能辅佐、保护小大郎。
在太子的预想中,他应该能多撑几年。
至少能够熬到小大郎大婚,熟悉六部等各衙门,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孤还是高估了自己!”
太子低低的苦笑着。
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也低估了圣人征伐天下的雄心。
作为“天可汗”的儿子,太子不能阻挡圣人征战的脚步,就算把自己熬到油尽灯枯,他也要咬牙坚持。
可惜,他真的熬不住了。
嗓子又一阵的发痒,太子抑制不住,再次咳嗽起来。
他的唇边,渗出了血丝。
……
元贞十三年,万国来朝,大虞帝国无比强大。
盛世繁华,花团锦绣,长安成了天下的中心,诸多番邦都以能够来长安朝圣为荣。
无数的王子王女,能够留在长安,哪怕为质,也甘之若饴,甚至趋之若鹜。
盛极,未必衰,却会有遗憾。
同年冬天,太子积劳成疾,卧床两个月后,终于没能熬过寒冬,薨了!
圣人经历了人生两大痛: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那可是太子啊,他的嫡长子,他最满意的帝国继承人。
就,这么走了!
站在灵堂上,圣人双手抓紧棺椁的边缘,死死地看着躺在里面的人。
直到此刻,圣人都无法相信,他的大郎,他与阿姊最看重、最疼爱的儿子,竟先他一步离开。
不孝子!
这个不孝的竖子!
老父犹在,他却走了。
太子咽气后,就一言不发、一声未哭的圣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用力捶着棺材,嘴里骂着“不孝子”,眼泪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下。
圣人哭得涕泗横流,几乎无法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