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章

不多时, 枕絮与宫婢带梳洗器具进来。枕絮瞧见小公主坐在窗下软塌，慢悠悠晃悠一双小短腿。一双小脚丫雪『色』裤腿里『露』出来。

枕絮瞥了一眼，知道她又赤足跳下床, 赶忙快步走去，柔声劝：“天气变冷了, 以后可不能总光小脚丫丫走路呢。”

她在小公主身边蹲下来, 将却鸢的一双小脚丫捧在怀里。足心果真有些凉，这让枕絮立刻皱了眉。

“听絮絮的！”小公主乖乖地应。

枕絮抬头望向她，眉眼间带笑。

宫婢将净脸的帕子浸湿又拧干, 湿漉漉的帕子带点甜甜的果子清香。宫婢动轻柔地用帕子给小公主擦脸，小孩子脸嫩，可不是得轻柔些。

另一个宫婢将小公主今日要穿的衣服带来, 轻轻放在软塌。

却鸢看了一眼明黄的小裙子，哼唧了两声，伸手去攥枕絮的袖子, 再摇一摇, 『奶』声『奶』气地撒娇：“不穿这个。”

枕絮哪有不应的？笑问：“好。小殿下想穿拿一件？”

“竹青的那个，前天晚送来的那个。”

枕絮愣了一下, 才令宫婢去拿。

却鸢要的那件竹青『色』的, 可不是小姑娘家穿的裙子, 而是小郎君的衣衫。

宫婢很快衣服里取来小公主要的衣裳，服侍她穿戴。

枕絮立在一旁微笑注视娇娇的小公主转眼间变成了个小郎君。实则, 枕絮心里很是疑『惑』。

——枕絮和宫中很多人一样，都不太解陛下的一视同仁。

两位小殿下的吃穿用度完全一样。说两位小殿下的住处, 是后头重新修葺的，修葺时严格按照图纸每一个雕花都不准有一丝一毫不同之处。不仅床榻桌椅一干件都一模一样，连窗下的新鲜『插』花和床的被褥都一模一样。

偶尔小公主嘴馋点个什么东西, 御膳房必然做两份，将另一份送去小皇子那里。

反之亦然。

连去年玉疏不小心染了风寒，活蹦『乱』跳小公主也被陛下亲灌了一碗风寒汤。

吃穿住行，在穿这件事情，也不例外。所有衣服，必是两件一模一样送到两处。别的事情算了，在穿这件事情，也完全一样是不是离谱了些？毕竟两位小主子别不同啊。

是以，小公主时常会穿送来的男子衣衫。不那边的玉疏倒是未穿和妹妹一样的小裙子……

枕絮望俊朗的“小郎君”，心想这是两个孩子一人长得像一个，要不然是两个不清的玉面小郎君了。

枕絮弯腰，将小公主抱起来，抱她到外间去用早膳。六岁了，早已不是行动间需要人抱的年岁了，可是这样乖乖的小公主，谁不想多抱一会儿呢。

枕絮望怀里的小公主，弯眼睛笑。

她如今已经不在尤玉玑身边做事，彻底守在了小公主身边。

却鸢乖乖偎在枕絮的怀里，回头望了一眼窗下软塌的小方桌，面静静躺一枚铜板。

她偏脸，用脸颊蹭一蹭枕絮的肩。

枕絮侧首望了一眼，见她雪团子般乖巧的模样，心都要化了。

让别人心化了的小公主，此时在合计把讨厌鬼丢进粪坑还是臭鱼塘。

第一堂课，是江云澈所授，只两位小殿下。不今日的课程显然没有结束，江云澈离开后，他们还有别的课。别的课，倒是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些朝中大臣的子女，皆年龄与他们人相仿。

须发皆白的老夫子在前面拉长了音诵读，下面坐了七八个不到岁的孩童。

却鸢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坐在远处的小胖子晁乐生。她收回目光半垂眼，长长的眼睫遮了一双明灿的眸子。她的小手拿起一张宣纸，慢慢『揉』成团。

老夫子诵到抑扬顿挫时，忽闻低低的啜涕声。

眼睛终于离开书卷，他向下望去，看见小公主低头，一手捂己的嘴，克制不让己哭出声来，另一只小手『揉』己的头。

在她的桌面，躺一个纸团。

老夫子横眉：“是谁丢纸团打到了人！”

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老夫子提声训斥，大多吓了一跳，又是一脸茫然，望向小公主。

小公主慢慢抬起脸，雪白的小脸蛋早泪水涟涟。老夫子瞧了，立刻心头一软，放低了声音询问：“是谁打了你？”

小公主慢慢站起身来，她紧紧抿唇轻轻摇头不肯说话。只一双眼睛定定望夫子，她再慢慢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