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山的晨曦,带着湿冷的露气和草木苏醒的清气,驱散了“老鸦窝”坳口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6\k.a!n?s¨h\u,._c¢o/m+天刚蒙蒙亮,坳口那片不大的空地上己是人声鼎沸,与往日的死寂疲惫截然不同。
钱有福佝偻着腰,带着几个后勤兵,正指挥着士兵们将昨夜缴获的战利品分门别类地摆放开来。三八大盖如同整齐的柴禾堆,一摞摞靠在一起,冰冷的枪管在晨曦中泛着幽光。歪把子机枪和掷弹筒单独摆放,如同沉默的凶兽。弹药箱被撬开,黄澄澄的子弹、香瓜手雷、掷弹筒榴弹按口径、用途分得清清楚楚,码放得整整齐齐。钱有福手里拿着一个用烧焦木炭写在破布上的清单,嘶哑着嗓子吼着:“轻机枪弹匣!一箱!手榴弹,小鬼子香瓜的,两箱!都给我点清楚了!一颗钉子都不能少!”
另一边,张大山和李石头如同两尊门神,正扯着嗓子整队。独立旅残存的士兵,加上轻伤员,勉强凑出了两百多号人。他们身上的军装依旧破烂,不少还带着渗血的绷带,脸上也满是疲惫和菜色,但眼神却与昨日不同。黑石峪的胜利像一针强心剂,驱散了绝望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亢奋和隐隐的期待。他们按照陈天的命令,将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汉阳造、老套筒、缴获的三八大盖,甚至是大刀片子和梭镖——都紧紧握在手里。
坳口边缘,“老鸦窝”的人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有负责警戒的汉子,抱着枪倚在树后,眼神警惕而冷漠;有好奇的妇孺,远远地躲在草棚门口张望;更多的则是穿着混杂、面容精悍的山民,他们或蹲或站,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空地上忙碌的独立旅士兵,脸上写满了审视与不信任。!微-趣+晓.税*惘- ,埂-歆\罪?筷_气氛无形中绷紧。
“老叔”拄着他那根油亮的硬木拐杖,站在溪边一块较高的岩石上,如同一块沉默的山岩。他那布满风霜的脸看不出喜怒,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溪对岸。
青鸢静静地站在他身侧不远处,依旧是那身朴素的打扮,深蓝色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喧闹的坳口,而是穿透人群,精准地锁定了空地中央那个正在和孙小虎低声交代着什么的高大身影——陈天。
陈天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周围那一道道或好奇、或审视、或冰冷的目光。他正指着孙小虎怀里那个小型电台,声音低沉而清晰:“…重点监听鹰愁涧东南方向,日军第13师团的防区。他们刚在台儿庄吃了大亏,现在是最敏感、也最可能报复性扫荡的时候,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电文特征你要给我死死记住!”
孙小虎用力点头,抱着电台的手紧了紧,眼中充满了使命感:“旅座放心!我耳朵尖着呢!鬼子的猫腻跑不了!”
交代完毕,陈天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坳口边缘那些“老鸦窝”的山民,最后落在岩石上的“老叔”和青鸢身上。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转身,大步走向空地中央。
原本喧闹的空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包括那些山民警惕的眼神,都聚焦在陈天身上。他走到队伍前方,站定。阳光刺破晨雾,落在他身上那件沾满硝烟、肩章将星黯淡的破旧呢子军服上,却丝毫无法掩盖他此刻散发出的那种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芒。
“独立旅的弟兄们!” 陈天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扩音器,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黑石峪一战,我们赢了!打掉了鬼子的爪子,救下了乡亲!用鬼子的血,洗刷了鹰愁涧的耻辱!证明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腩!证明我们这把刀,还没卷刃!”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每一张士兵的脸,看到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l~a\n^l^a*n`x^s...c!o+m~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冷冽如冰:“但是!这点胜利,够吗?这点缴获,够吗?这点本事,够在桐柏山活下去,够把鬼子赶出去吗?”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重锤砸在士兵们刚刚升起的些许自满上。队伍中出现了短暂的骚动,士兵们面面相觑,亢奋的情绪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不够!” 陈天猛地提高了音量,斩钉截铁!“远远不够!看看你们手里的家伙!” 他猛地一指旁边堆放的缴获武器,“三八大盖是好!歪把子是好!可我们能用好吗?知道怎么让它们打出最大的威力吗?知道怎么用它们配合起来,像一把铁钳,把鬼子的脖子拧断吗?”
他的目光转向坳口边缘那些抱着老套筒、土枪的山民,声音更加洪亮,如同战鼓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