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滋味不?”张大山的独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钱有福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桌上的清单,眯着眼凑近油灯仔细看了看,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对纸上数字的轻蔑和一种老兵油子特有的“早有预料”的淡然。
陈天抬手压下了众人的激愤:“骂没用!哭更没用!我们新编旅能从一群溃兵、散勇、新兵蛋子,在窑湾顶住板垣的钢牙,靠的是什么?”
“是旅座带着咱们玩命!”李石头脱口而出。
“是咱们不怕死!”孙小虎补充道。
“是旅座教的那些招,真他娘的好使!”另一个排长喊道。
“还有老钱!”一个年轻的班长小声补充道,“没他东拼西凑,咱们早饿趴下了,枪也成烧火棍了!”
众人的目光投向钱有福。老钱只是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咧了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算是默认了。
“对,也不全对。”陈天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钱有福身上,“靠的是我们拧成一股绳!靠的是我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靠的是我们比鬼子更会用脑子打仗!也靠我们有老钱这样能把一分钱掰成八瓣花、能从石头缝里榨出油来的老行伍!”
他走到屋子中间,拿起一根烧焦的木棍,在地上划起来:“未来,鬼子不会因为台儿庄就停下脚步。更大的进攻,更残酷的战斗就在眼前。武汉、长沙…鬼子会像疯狗一样扑过来。而我们呢?靠这点残兵败将,靠这点抠抠搜搜的补给,还能顶住下一次板垣吗?”
众人沉默了,现实的冰冷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以,从现在起,我们新编旅,要自己救自己!”陈天的声音斩钉截铁,“第一,整训!活下来的兄弟,都是百战精兵!把你们在窑湾学到的、悟到的,用血换来的经验,都给我教给新来的兄弟!训练场就是战场,给我往死里练!练体能、练战术协同、练火力配合!我要的不是一群只知道冲锋的莽夫,我要的是能思考、能应变、能互相配合的钢铁战士!就用我教你们的‘三三制’小组战术为基础,深化!细化!大山,你伤好点就抓总,石头和小虎辅助!”
“第二,扩编!不靠上面施舍!周安邦己经派人去招兵了。大山,你伤好点后,带几个老兵,去周围转转。收拢被打散的、有血性的好汉!特别是那些被鬼子祸害过的村子里的年轻人!告诉他们,跟着我陈天,有枪有炮有仇报!待遇从优,饷银按时发!伤残阵亡,老子砸锅卖铁也管到底!”
“第三,搞钱搞枪!”陈天的眼中闪过一丝现代商人般的精光,“光靠上面那点打发叫花子的东西,等死吗?老钱!”他看向钱有福。
钱有福立刻挺首了些腰板:“旅座,您吩咐。”
“你,成立个‘后勤特别行动组’,石头给你打下手,再挑几个机灵、腿脚快、嘴皮子利索的兄弟。战区发的少,我们就自己想办法!路子,我给你指几条,具体怎么走,你比我懂行!”陈天语速加快,“一,用缴获的鬼子手表、军刀、望远镜、膏药旗,跟那些胆子大的商人、跑单帮的换!换药品、盐巴、布匹、粮食!二,找地方上那些有名望、有家国心的士绅‘借’!告诉他们,新编旅在,鬼子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保境安民,需要粮饷!打借条,我陈天签字,等中央饷到了就还,利息照付!三,跟那些发国难财、囤积居奇的奸商‘谈’!让他们知道,国难当头,发黑心财,小心半夜走路掉江里!必要的时候……”陈天眼神一厉,“找附近那些名声臭了的土匪窝、伪军据点‘借点’!记住,手段要灵活,但底线不能丢!我们是抗日的队伍,不是土匪!目标是搞到我们需要的药品、布匹、粮食,还有最关键的——武器零件、机床设备!哪怕是一台小机床,也比一堆废铁强!有没有问题?”
钱有福那双古井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嗅到猎物的老狼。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却透着兴奋:“旅座放心!老钱我别的本事没有,当年在旧军队里,从克扣军饷的师爷牙缝里抠食儿,从黑市商人手里倒腾紧俏货,跟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门儿清!只要旅座您给撑腰,指方向,我老钱保证,饿不着咱一个兄弟,冻不着咱一个伤员!机床……我试试看,听说徐州那边有家铁工厂老板有爱国心,机器拆了埋地里了,我去摸摸路子!”
“好!”陈天用力拍了拍钱有福的肩膀,“第西,思想!”他加重了语气,目光变得深邃,“我们要让每一个加入新编旅的兄弟都明白,我们为什么打仗?不是为了给南京那些老爷们升官发财当垫脚石!不是为了他何应钦排除异己!是为了我们的爹娘妻儿不被鬼子糟蹋!是为了咱们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