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炸鬼子坦克,没退一步。”
“赵汉生连长,带着七连堵缺口,最后用刺刀捅穿了三个鬼子,被乱枪打死在阵地上。”
“还有一百多个没留下名字的兄弟,肠子流出来塞回去继续打,断了腿抱着炸药往鬼子堆里爬…”
陈天的声音很平静,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溃兵们的心上。没有煽情,只有冰冷残酷的事实。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
“现在,你们站在这里,穿着这身军装。不管你们以前是哪个部分的,打过多少败仗,逃了多远的路,从今天起,你们只有一个名字——暂编独立第一突击团!”
“南京,就在我们身后!城里,是几十万我们的父老乡亲!鬼子想打进来,想干什么?你们心里清楚!”
“卫戍司令部的命令,是让我们守!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像青阳港的兄弟一样,让鬼子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我陈天,会站在最前面!我身边的孙连长,还有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他指了指孙小虎和李石头、刘大根等人,“他们会冲在最前面!”
“我不问你们怕不怕死。我知道你们怕。我也怕。”陈天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撕裂的决绝,“但我更怕当亡国奴!更怕我们的爹娘姐妹被鬼子糟蹋!更怕死了都没脸去见地下的祖宗!”
“现在,告诉我!有没有孬种,现在就想脱下这身皮滚蛋?我陈天说到做到,绝不阻拦!”他猛地拔出腰间崭新的驳壳枪,重重拍在点验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全场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寒风掠过枯枝的呜咽。
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七百多双眼睛,从最初的麻木、恐惧、抗拒,渐渐燃起一种混杂着羞耻、不甘和一丝被点燃的、名为血性的东西。陈天没有空泛的豪言壮语,他用袍泽的牺牲、用即将面临的城破惨状、用最首白的“怕”与“更怕”,击碎了溃兵们最后的侥幸和逃避。青阳港的血,成了这支残兵败将部队无形的粘合剂和淬火剂。
“好!”陈天收回目光,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没人走,那就记住今天的话!记住你们身上的番号!记住南京城里的人!”
“整编!训练!吃饭!睡觉!三天后,我要看到一支能拉上战场、能跟鬼子拼命的队伍!散!”
没有欢呼,只有一种沉重的、近乎窒息的沉默。溃兵们在各自新任命的连排长(大多是张少杰参谋从其他溃兵中临时指定的、看起来还算稳重或有点威信的老兵)带领下,默默散开,走向分配给他们的、同样破败拥挤的营房。但他们的脚步,似乎比来时沉重了许多,也坚定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