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莎白突然爬上他的膝盖,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绷带,"还疼吗?"
乔治摇头,把小女孩举高让她能够到天花板垂下的水晶吊灯:"有我们的小护士照顾,早就不疼了。"
莉莉贝特的笑声像银铃般洒满房间。乔治六世望着女儿和弟弟,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在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带领英国度过最黑暗时刻的国王,只是一个幸福的父亲和兄长。
早餐后,乔治六世邀请弟弟去书房"抽根雪茄"。实际上,这是一间能俯瞰花园的舒适吸烟室,墙上挂着历代君主的肖像——从粗犷的亨利八世到严肃的乔治五世。
国王从桃花心木匣子里取出两支古巴雪茄,用银剪刀熟练地剪开茄帽。"从哈瓦那偷运来的,"他眨眨眼,"丘吉尔的'地下渠道'。"
烟雾很快在阳光中形成淡蓝色的漩涡。乔治六世突然咳嗽起来,不得不掐灭雪茄。当他用手帕捂住嘴时,乔治瞥见一抹刺目的红色。
"伯蒂!"
"只是喉咙发炎,"国王迅速收起手帕,声音恢复了平稳,"医生说战后这三年,每个英国人的肺部都像被砂纸磨过。"
乔治没有追问。他太了解兄长的固执——那个曾经因为口吃而恐惧公开演讲的约克公爵,如今宁愿咳血也不愿在臣民面前显露出一丝脆弱。
"说正事吧,"乔治六世推开窗户,让秋风吹散烟雾,"印度事务部今早送来电报,国大党准备在下个月发起全国性罢工。"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温斯顿想派军队,艾登建议谈判...你刚从亚洲回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乔治走到世界地图前,手指划过那片曾经被染成粉红色的次大陆:"我们在缅甸作战时,印度士兵占盟军总数的三分之一。他们为帝国流血,却被告知不能管理自己的国家。"他转向兄长,"这不是军事问题,伯蒂。这是时间问题。"
阳光在乔治六世的金边眼镜上反射,遮住了他的眼神。良久,他轻声说:"父亲常说,统治的艺术就是时机的把握。"他取下眼镜,用毛衣下摆擦拭镜片,"但没人告诉我们,当时机来临时,该如何优雅地放手。"
书桌上的相框里,年轻的乔治五世站在德里杜尔巴仪式上,头戴帝国王冠,身披镶嵌着六千颗钻石的朝袍。那个日不落帝国的幻梦,如今正在他们眼前缓缓落幕。
"昨晚张伯伦给了我一张纸条,"乔治从钱包里取出那张对折的纸片,"'学会建造船只'。"
乔治六世接过纸条,嘴角微微上扬:"典型的张伯伦风格——用钓鱼建议包装政治预言。"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皮面装订的《航海史》,"知道吗?我们曾祖父爱德华七世常说,王室就像一艘船。无论风暴多么猛烈,重要的是保持航向,而不是固执于某片特定的海域。"
窗外,伊丽莎白正在草坪上追逐那只名叫"海盗"的柯基犬,她的笑声随风飘进来。乔治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发小身影,突然明白了什么。
"也许帝国从来不是地理概念,"他轻声说,"而是一种...传承。莉莉贝特将来会继承的,不是领土,而是责任。"
国王将手放在弟弟肩上——正是那个没受伤的左肩。"所以温斯顿的'英联邦2.0'..."
"就像张伯伦说的,是时候建造新船了。"乔治注视着侄女跌倒在草坪上又大笑着爬起来的模样,"不是战舰,而是能载着所有愿意同行者继续前行的方舟。"
乔治六世的眼睛在镜片后闪闪发亮。他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一枚古老的铜钥匙:"那就从了解这艘船开始吧。父亲留给我的,现在给你——王室档案馆的钥匙。特别是维多利亚女王后期那些未公开的殖民地方案...也许能找到些灵感。"
钥匙沉甸甸的,边缘己经被岁月磨得光滑。乔治突然想起昨晚克莱门汀的话——"他们不想独自面对这个正在改变的世界。"
"我会陪你一起去,"乔治六世仿佛看穿了他的思绪,"毕竟,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楼下传来钢琴声,伊丽莎白正在磕磕绊绊地弹奏《绿袖子》。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图案,像是某种神秘的密码。在这个普通的秋日早晨,在孩童稚嫩的琴声中,乔治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不是风暴结束后的宁静,而是两场风暴之间珍贵的喘息。
他小心地将钥匙放入口袋,跟着兄长走向琴声传来的方向。在那里,一个金发小女孩正努力用小手够着钢琴踏板,而她身后,帝国的夕阳与新时代的曙光正同时在地平线上闪烁。
“帝国的未来啊”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