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迅速扩大的、暗红粘稠的污迹,和那张脸孔上凝固的不甘与绝望——那曾是他许诺过要保护的小兄弟!
然而,空气的悲凉凝固不到两秒!
“操你姥姥的小鬼子!我跟你拼了!”紧挨着张铁牛不远,那个刚才还笑话二狗子的老兵,几乎是平地炸雷般怒吼出口,双眼血红!突然从战壕中跃起!
他的吼声压抑着巨大的悲恸,像一头受伤的雄狮发出最后的绝唱。他没有丝毫犹豫,紧接着二狗子未竟的方向,一把抄起掉落在二狗子身边的炸药包,整个人便朝着那条贯穿生死的枪线猛扑过去!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喷吐死亡烈焰的喷火口!
战士们注视着他在硝烟中奔跑的身影,但重机枪的弹雨如同无数条阴毒的钢鞭瞬间就凶狠抽打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肩膀上、腿上!血花混合着破碎的军装絮片,如喷溅的雨点般西处迸射。
“噗噗噗……”,铁与骨肉的撞击声闷得让人心肺窒息!他的身躯剧烈颤抖着,每一次被弹丸击中都令他踉跄一下,冲击波像是在重锤一次次捶打!
但他竟凭借着一股超越极限的、源自死亡深渊的血性蛮力,依旧在大幅度硬扛着重机枪那令人肝胆俱裂的撕扯力踉跄向前!
但他的脚步在距离还是在离目标尚有二十几米处猝然沉重地跪倒在地——并非失去平衡,而是膝盖骨早己在子弹潮中被凿穿打碎!
可他上半身竟还挣扎着、带着喉咙里翻滚咆哮的含血嘶吼,以一种瘆人的意志力顽强扭动着向前又蹭出了一米多!才终于支撑不住倒地!
可他怀中那滋滋作响的导火线,那凝聚着使命与决死的炸药包,却也在倒地瞬间被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奋力朝着那地势略低的机枪巢前端石眼深处抛甩了过去!!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砖石、泥土、破碎的麻袋残片和无法辨认且高度碳化的肢体混合着粘稠呈深红色的尔后迅速发黑的爆炸中心血流碎片腾空而起,形成一个短暂而骇人的血与火球环绕的诡异组合。
没有了阻碍,队伍得以顺利的拿下这处战壕。
仗是赢了,但二狗子和那位兄弟也彻底回不来了。
张铁牛紧紧抱着怀里的95式步枪,仿佛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兄弟,又像是抱着所有逝去的英灵。
如果……如果当时他们手里也有这样的枪,有足够的子弹……如果他们能用密集的子弹压制住鬼子的机枪……二狗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激动,猛地冲上了张铁牛的心头。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95式步枪,仿佛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兄弟。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肩膀不受控制地耸动着。他想哭,想放声大哭,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所有痛苦、所有委屈,都宣泄出来。
然而,当他张开嘴时,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只有两行滚烫的热泪,从他那饱经风霜的脸颊上,无声地滑落下来,滴落在冰冷的枪身上。
他知道,一个全新的时代,己经到来了。
他们不用再因为缺少子弹,而不得不选择拼刺刀。
他们再也不用拿着炸药包,用自己的命,去和敌人的机枪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