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捕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死死盯着苏小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丝慌乱或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沉寂的冰寒。他甚至有种荒谬的感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审问的人。
僵持了足足十几个呼吸。最终,王捕头猛地一跺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走!”
他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大步离开,背影透着一股狼狈。衙役们如蒙大赦,慌忙跟上,连书吏都差点绊了一跤。
沉重的院门再次关上,落闩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异常清晰。
巷子口斜对面,卖炊饼的驼背老汉慢吞吞地收拾着几乎没卖出去的几个冷饼。浑浊的老眼,在县衙的人灰头土脸、仓惶离开时,微微抬了一下,掠过柳条巷深处那座关上的院门。
他布满皱纹和油污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深处,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好一个苏叶…’老汉心中低语,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独轮车把手。‘面对官差,寸步不让,句句扣死证据二字…这哪里是寻常武夫的手段?分明是深谙律法,洞悉人心!王雄那小子,也算个老刑名了,在她面前竟被问得哑口无言,汗流浃背…’
他回想起之前钱管家碰壁、两个护院被废、乃至昨夜赵府那雷霆万钧般的覆灭…干净!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心头发毛!这绝不是单纯的武力高强能做到的。需要极其冷静的头脑,精准的情报,以及…对临水县衙运作规则的透彻了解。
‘雷霆手段,菩萨心肠?不…’老汉暗自摇头,推起吱呀作响的独轮车,一步一晃地融入午后的街巷人流。‘是雷霆手段,阎王脾气!惹到她头上,管你是豪绅还是官府,照斩不误!不讲情面,只论规矩——她自己的规矩。’
‘这种人物…桀骜不驯,难以驾驭,更难以常理揣度…’老汉浑浊的眼底,那抹精光再次浮现,带着一丝棋逢对手般的兴奋和凝重。‘但若能为三殿下所用…便是一柄无坚不摧、可斩尽魑魅魍魉的绝世神兵!’
他推着车,身影渐渐消失在临水县喧嚣的市井之中,只留下几句若有若无、带着浓重乡音的吆喝:“炊饼…卖炊饼咯…”
那声音飘散在风里,无人知晓其中蕴含的分量。一份关于“柳条巷苏叶”的密报,己在酝酿,即将沿着隐秘的渠道,飞向遥远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