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烈的信,像一块巨石,投入宁杭县衙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芯·完,夲!鉮*占. ,首!发.
王谦的脸,比雨水浸泡过的宣纸还要白。
他拿着那封信,手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大……大人……这……这……‘编户齐民,拥兵自重’……这八个字,任何一个字,都……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编户齐民”,乃是朝廷户部之权,是国之根本。一个区区七品县令,竟敢私自将数万流民登记造册,纳入治下,这在朝廷眼中,与自立为王何异?
“拥兵自重”,更是武将勋贵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区。你林辰一个文官,摇身一变,拉起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还每日三餐白米干饭,顿顿有肉,饷银比朝廷的边军还高。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吗?
王谦越想越怕,冷汗顺着额角滚滚而下,瞬间浸湿了衣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巡抚衙门的官兵如狼似虎地冲进县衙,将他们所有人锁拿捆绑,打入天牢的景象。
他这辈子谨小慎微,好不容易才熬到主簿的位置,眼看着跟着这位天神般的县尊大人,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怎么突然就走上了一条通往地府的路?
“大人!趁他们还没到,我们……我们赶紧把流民遣散!”
“新兵营也立刻解散!”
“就说……就说是临时收容,如今风灾已过,让他们……各回各家,各安天命吧!”
王谦几乎是哀求着说出这番话,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活路。
“放屁!”
周铁牛“噌”地一声站起,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刀柄上,发出一声闷响。·9*5·t`x?t...c\o!m*
他铜铃般的双眼怒视王谦,声如洪钟:“王主簿!你说的这是人话?!遣散?让他们去哪里?!”
“外面饿殍遍野,豺狼当道!把他们赶出去,就是亲手把他们推进死路!”
“那些人,老人,妇人,孩子,他们跪在地上喊我们青天大老爷的时候,你忘了吗?现在你要把他们推回火坑里?俺周铁牛做不到!”
张龙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刀,他没有吼,但声音里的分量却更重。
“大人,人心不能散。”
“我们宁杭县如今的一切,是靠着这数万人的双手,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散了他们,就是拆了我们宁杭的根基。”
“巡抚要来,便让他来。这天大的功劳,难道还能变成罪过不成?真要是不讲道理,大不了……鱼死网破!”
“糊涂!”
林辰还未开口,王谦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指着张龙二人,声嘶力竭:“鱼死网破?拿什么破?那是巡抚!代表的是朝廷!是我们头顶上的天!”
“我们这几千人,在朝廷大军面前,连螳臂当车都算不上!你们这是要害死大人,害死宁杭城里所有人啊!”
内堂之中,一边是求生,一边是赴死,两种决绝的意志激烈碰撞,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好啦!”
林辰的声音淡淡响起。
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小/税¨宅~ ?蕪′错·内+容\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他身上。
只见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份从容和镇定,让王谦狂跳的心,也莫名地安稳了几分。
“王主簿,你怕了?”林辰放下茶杯,看着他。
王谦老脸一红,却还是躬身道:“大人,下官……下官是为您担心,为我们宁杭上下数万军民的性命担心啊!”
“担心是应该的。”
林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但光担心,解决不了问题。你刚才说的罪名,都对。按大夏律,我们现在做的事,确实是死罪。”
听到林辰亲口承认,王谦的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林辰却笑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扫过王谦、张龙、周铁牛,以及在场的每一个心腹。
“但是,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问你们,我们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