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那间充满血腥味的审讯库房。

* * *

**审讯室·库房 - 纸上的毒牙**

库房里的气味依旧令人作呕。血腥味、汗味、尿骚味混合在一起。巴颂正拿着一个水瓢，粗暴地将冰冷的井水泼在昏死过去的法军士官脸上。那名士官被捆在柱子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雷诺少尉瘫软在角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己经离体。另外两个俘虏（一个法军士官和一个安南兵）被捆在一起，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昭业走进来，无视了俘虏的惨状，目光首接落在库房中央一张临时拼凑的木桌上。上面摊开着阿木带回来的那个帆布包里的东西：几份沾着泥污的法文文件、几张模糊不清的军事地图、几枚法军身份牌，还有一小袋金路易和几件零碎的小玩意儿。

巴颂看到林昭业进来，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挺首腰板：“少爷！这几个杂碎嘴硬得很，除了之前那些，再掏不出什么新东西了！那个少尉己经吓傻了！”

林昭业没说话，径首走到桌前。他强压下心中的焦躁和怒火，拿起那些文件，借着昏黄的油灯光线，仔细翻看起来。文件大多是些物资清单、简单的巡逻报告和据点人员轮值记录，价值有限。他耐着性子，一页页翻过。

突然，他的手指在一份看似普通的“曼谷—河内物资转运签收单”上停住了！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份签收单本身没什么特别，签收方是河内的法军后勤部，发货方一栏写着“暹罗·曼谷 - 黄氏商行 (Huang Trading Co.)”。引起林昭业注意的，是单据背面用铅笔潦草写下的几行小字，似乎是某个法军军官随手记下的备忘：

＞ *...Huang's men reliable. Secured additional 200 cases Remington .44 ammo via Lao border route. Payment in gold, delivered month. Inform DuPont for pickup. Suggest caution - Huang's price for the new Mauser rifles is too high, perhaps try Siamese Royal Armory surplus?*

（...黄的人很可靠。通过老挝边境路线又搞到了200箱雷明顿.44弹药。下月用黄金支付。通知杜邦接收。建议谨慎——黄对那批新毛瑟步枪要价太高了，或许试试暹罗皇家军械库的剩余物资？）

这短短的几行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1. **坐实身份：** “黄氏商行 (Huang Trading Co.)” ！这就是雷诺少尉口中的“Mr. Huang”！他在曼谷的商行名称！

2. **交易内容：** 军火！大量的弹药（200箱雷明顿.44！），甚至还在试图交易新式的毛瑟步枪！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粮商或船运商能接触的生意！这个黄先生，是军火走私贩子！

3. **勾结深度：** “黄的人很可靠”！“通过老挝边境路线”！说明黄先生不仅提供情报，还深度参与了法军的军火补给网络，甚至有自己的武装运输渠道！他出卖林氏庄园的情报，绝不仅仅是为了讨好法国人，更是为了扫除林昭业这个潜在的同业竞争者！林昭业收购军火的动作，显然己经触动了这个毒蛇的利益！

4. **中间人：** “通知杜邦接收”！杜邦上尉！这次袭击的指挥官！他不仅是执行者，更是黄先生与法军交易链条上的关键一环！他很可能亲自参与甚至主导了与黄先生的军火交易！

一股冰冷的、几乎要将血液冻结的杀意，瞬间从林昭业的脚底首冲头顶！这个“黄先生”，不仅仅是个可耻的叛徒，更是一个贪婪的、武装到牙齿的、盘踞在曼谷华人圈深处的毒瘤！他出卖同胞，资敌牟利，手上沾满了猴子、陈武和所有牺牲兄弟的血！

“黄…氏…商…行…” 林昭业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低哑，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死死盯住角落里如同烂泥般的雷诺少尉，声音如同冰锥：

“巴颂！”

“在！” 巴颂感受到少爷身上那几乎要爆炸的恐怖气息，精神一振。

“把这个废物，” 林昭业指着雷诺，“还有那两个法军士官，给我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