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起了风,刮得走廊窗户咣当响。李青忽然说想吃腌梅子,要青山村老井水泡的。王轱辘跑遍三条街才找到个通宵小卖部,玻璃罐里的梅子泡在糖精水里,怎么看都不是那个味。
回来时李青蜷在长椅上睡着了,怀里抱着小禾的包被。护士说孩子最后时刻抓了下妈妈的手指,体温留在被角上,像一片将化未化的雪。
王轱辘把腌梅子一颗颗按进水泥墙缝。晨光熹微时,他背起李青往车站走。女人轻得像一片枯叶,呼出的气都是苦的。
\"等开春,\"他踩碎结霜的枯草,\"咱们在合作社后山种片梅林。\"
李青的泪滴在他颈窝,烫得人发颤。早班车从盘山公路转过来时,她突然咬住王轱辘的肩,血渗进粗布衬衫,混着前几日的旧伤。
客车驶过烧焦的合作社大棚,张寡妇正领着人搭新棚架。塑料薄膜在风里猎猎作响,像招魂的白幡。李青忽然挣开王轱辘的手,把裂了的玉坠扔出车窗。
碎玉在山崖下闪了闪,消失在晨雾里。王轱辘摸出那枚银镯,慢慢套进她腕上。\"平安\"二字贴着脉搏,随心跳突突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