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欢腾。改元“宣和”,象征着和平降临,免去了北地刀兵之苦。茶楼酒肆,说书人唾沫横飞地演绎着“杨节度使神威退金兵,道君皇帝圣德改宣和”的故事;勾栏瓦舍,新编的庆贺“宣和盛世”的曲目连夜排演。百姓们不管那许多弯弯绕绕,只知不用打仗了,便是天大的好事,米价都应声而落了几分。一时间,“宣和”二字成了汴梁城最热的词,仿佛真个开启了太平盛世。
然而,在那些真正关心边事、知晓内情的中下层官吏和将领心中,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虑和荒诞感。北边的安宁,竟系于一个朝廷诏安却实同割据的“杨节度使”身上?金人退兵,是畏威还是怀柔?党项人星夜遣使,是福是祸?更令人不安的是,邸报中轻描淡写的“杨靖部妥善安置新得之地”,背后是否正进行着激烈的权力洗牌?这“宣和”的年号,听起来是太平吉兆,细品之下,却总让人觉得是皇帝在巨大的侥幸和恐惧之后,抓住的一根虚幻的稻草,迫不及待地用它来粉饰那摇摇欲坠的太平梦。盛世未至,危机四伏,这“宣和”的开局,便已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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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福宫内。**
丝竹之声早已袅袅升起,清越悠扬。赵佶斜倚在锦榻上,看着李师师曼妙的舞姿,品着新贡的御酒,脸上是彻底放松后的慵懒与满足。方才政事堂回禀,改元诏书已连夜草拟,明日即可明发天下。想到“宣和”二字即将成为这个崭新太平盛世的年号,他心中快意更甚。
“师师,此情此景,当有新词!”赵佶兴致高昂,挥退了舞姬乐工,只留李师师在侧,“为朕这‘宣和’元年,谱一曲太平乐!”
李师师盈盈一拜,眼波流转,朱唇轻启,清丽的歌声伴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在奢华的宫殿中回荡,唱的是四海升平,万民安乐,将那北疆的风云、朝堂的暗涌、边关的警讯,尽数隔绝在这歌舞升平的“宣和”幻梦之外。赵佶闭目聆听,手指在榻沿轻轻打着拍子,只觉得这才是帝王应有的生活,这才是他追求的“道法自然”的境界。至于那根撑起他幻梦的“铁闸”是否稳固?那远方的“凶狼”与“狡狐”又在酝酿着什么?此刻,皆不入道君皇帝清听。
天下太平?至少在宣和元年的这个夜晚,在汴梁城的中心,在延福宫的歌舞里,它被妆点得如此真实。而在馆陶、雄州荒芜的田野上,在温亚楠和他的同窗们彻夜不熄的灯火下,一场无声的、关乎权力根基的“肃清”与“扎根”,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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