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那破碗时——
咚!
一声极其沉重、仿佛来自亿万公里外地脉核心的捶打声!
不,那不是声音!
是整个空间的基础层面在遭受猛击!
整片区域,无论是冰冷的金属管道壁、地面粘稠油膏似的腐油层,还是堆积其上的垃圾残骸……所有的一切,猛地剧烈一颤!
哗啦!
林白头顶上方一根早已锈蚀断裂、挂着几缕破碎白布的锈蚀铁管,被这突如其来的震颤猛地甩脱开来,带着风声砸落!
重重插进他脚边粘稠的污秽里,离他的脚踝只有寸许!
溅起的黑点打在他冰冷的皮肤上,瞬间焦黑一片!
悬在周翊然头顶那盏唯一的、摇曳的油灯,爆豆似的灯花疯狂跳动!
灯内那惨白浑浊的灯油剧烈波动荡漾!
映照在周围金属壁上的惨淡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疯狂抽搐明灭!
光晕边缘的影子扭曲变幻,如同无数被困的幽魂在痛苦蠕动!
一股无法形容的、令整片空间内稀薄空气瞬间变得胶水般粘稠沉重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吨的海水倾泻而下!
噗通!
扑通通!
那些原本在污秽中笨拙蠕动、试图“排队”的血衣鬼婴,如同被无形的巨山瞬间碾压!
所有的动作骤然停止!
它们僵硬地、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木偶,成片成片地狠狠跪倒、扑倒、或是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摁趴在地上!
身体如同过电般剧烈地、无休止地筛糠似的颤抖!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绝对恐惧!
远比先前被诱惑时更深入骨髓的绝望!
空洞眼眶里疯狂旋转的紫黑怨毒漩涡瞬间凝结!
所有的“目光”本能地、抽搐般地从林白指向破碗的手指和那点微弱的油灯光芒上艰难撕扯离开!
恐惧!
大恐惧!
所有的头颅,无论姿势如何扭曲、被按在冰冷的腐油污秽中,都极其艰难地、一寸寸地、抽搐着向上……抬起!
它们挣扎着,无比艰难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那片管道穹顶的角落深处!
那片之前两道漆黑光点无声亮起的位置!
此刻,那片浓得如同化不开千年凝固血块的黑暗阴影……正在“活”过来!
它如同滴入了清水的浓墨,剧烈地翻滚、凝聚、拉伸!
一个模糊、扭曲、却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怖轮廓在黑暗中急速勾勒成型!
它极其巨大,顶天立地!
压迫感如同活物般暴涨,几乎瞬间就塞满了整个狭窄穹顶所能企及的空间极限!
两点纯粹的、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倒映着纯粹冰冷规则权柄的漆黑光点!
此刻正如同冻结在万古寒冰深处的两枚黑洞!
死死地、冰冷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和摇曳的灯光!
锁定在林白那只依旧僵直指向前方破碗的、微微颤抖的手指之上!
那目光仿佛实质的冰锥!
林白只觉指尖所指向的虚空处瞬间冻结!
一股仿佛连思维都要凝固的极致冰寒顺着指尖、手臂、疯狂涌入骨髓!
僵直的手指瞬间麻痹,如同失去了所有知觉!
血液在血管中仿佛要被冻结!
“呃……!”
林白闷哼一声,牙关死死咬紧,嘴角渗出一丝血痕!
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靠着冰冷的管壁才勉强没有倒下!
那只手臂依旧倔强地、僵硬地指着!
仿佛一根插在暴风雪中的枯树枝!
油灯中惨白浑浊的灯油疯狂震荡!
灯焰被无形的压力压缩成绿豆大小的一点惨绿光斑!
光线前所未有的黯淡、急促跳动!
映照出那道正在急速凝聚成形的、顶天立地黑影的轮廓边缘——那仿佛是一件无边厚重、浆洗了万年也褪不净血色污垢的破旧长衫下摆!
模糊不清!
一股比刚才更浓烈、更直指规则本源的腐朽、冰冷、秩序被亵渎的纯粹怒意,如同毁灭的潮汐般无声地拍打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