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尚未站稳,"勇毅号"便发出不祥的倾侧。书本、酒杯、酒瓶——所有未固定之物连同交谈者一齐滑向酒柜。醉意未消的弗林挥舞双臂,跌进马蒂亚斯怀中。暴风城情报头子不得不抓住他的双肩。
"谢了。"海盗含糊道,慢吞吞直起身,"看来麻烦上门了。"
如此近距离让马蒂亚斯呼吸一滞。他从未发觉弗林身上混合着海盐与皂角的气息,竟比酒香更令人目眩...而海盗的皮氅温暖如注满阳光,裹挟着体温...
肖频繁眨动眼睛,终于退后半步。
"确实。"他哑声道。
舱门洞开,弗林冲向不速之客。
!"船长!快上甲板!"
"改变航向!"弗林·费尔温德嘶吼着,但愿雷暴中船员能听见——天际线处滚动的战鼓声正撕碎苍穹,"抢滩!全速抢滩!若不能登陆...诸神保佑附近有陆地..."
他记不清衣物干燥是何感觉。好运仅眷顾他们不足半日。经历上次风暴后,连寻常浪涌都恍若恩赐,此刻巨浪却如死亡高墙再度阻截。若在平日,船长会将疏忽归咎醉酒,但此刻任谁都明白:这场风暴绝非天灾。暴雨不是倾盆而下,简直像有人拎着水桶朝他头顶猛浇。~x?h·u/l_i-a\n,.+c/o′m_暴风从四面八方撕扯船帆,连最老练的舵手都晕头转向。
"梅丽!你若还活着,带我们靠岸!
费尔温德靴跟砸得甲板咚咚作响,时而抓住缆索时而攀住酒桶,跌跌撞撞冲向船尾寻找海潮祭司——他们在这片怒涛中存活的唯一希望。狂风将每声呼喊都撕成碎片,头顶有海鸥被飓风卷走,凄厉如炮弹般掠过,坠入身后汪洋。弗林以掌覆额眯眼四顾,却只见雨幕如铁,黑暗如狱。
门!终于!船长深吸一口气扑向艉楼,死死攥住舷梯栏杆。背后舱门被狂风猛地掀开,哐当一声撞得木屑飞溅。
"肖!"
侦察兵首领从门内探身回应,湿透的黑斗篷兜帽紧贴头颅。新一轮呼喊同样湮灭在风暴咆哮中。两人几乎鼻尖相碰,可该死的弗林连半个音节都辨不清——
"什么?!"他抓住肖的肩膀吼道,"我...我不懂唇语!你说什——"
风向骤变,船帆轰然倒卷,刹那间万籁俱寂,恍若台风眼中。
"陆地!"
是警告?还是欢呼?
"勇毅号"剧烈震颤,船底传来令所有船长魂飞魄散的断裂声。全速前进的船体猛撞沙洲,幸而龙骨无恙。被掀翻在地的弗林与肖顺着甲板滑行——万幸被抛向艉舱墙壁。不幸的是,转瞬间其余水手也如保龄球瓶般接二连三撞来。眨眼工夫,通往艉楼的舷梯下已堆满呻吟的人体:弗林、肖,外加半打湿透如落汤鸡的水手。
"陆地。"被库尔提拉斯炮手肥硕身躯压住的奈勒嘶声道。
"看出来了..."
弗林在肢体纠缠中艰难脱身,踉跄站定时,发现雾气正诡异地消散。自"勇毅号"搁浅那刻起,风暴仿佛收到撤退令,乌云裹挟着暴雨狂风退回深海,将遇难者们遗弃在凝滞的热带湿气中——这被赞达拉人称之为空气的黏稠沼泽。
弗林背后渐渐聚拢全体船员。梅丽踉跄着从艉楼走下舷梯,睫毛上还挂着惊魂未定的水珠。
"梅丽,你被解雇了!等等——咱们还得离开这鬼岛。暂时复职。"船长意味深长地眯起眼,抖落肩头海藻。
联盟情报头子走近船舷与他并肩而立。"这场风暴是冲着我们来的。"
"肖,虽然我不懂魔法,"弗林疲惫地笑笑,"但敢打赌:若破不了施咒者的把戏,咱们就永远困在这儿。"
"休想。"肖斩钉截铁,"上岸侦察,找个隐蔽处扎营。"
"你们联盟在这片海域的据点呢?胜利堡之类?"
"停战协议签署后就移交当地了。如今出现只会被视为挑衅。"
侦察兵无需小艇,单手撑栏纵身跃下,顺着缆绳利落滑向浅滩。
"漂亮!托风暴的福,咱们登陆得真够优雅!"弗林翻着白眼指挥水手,"别磨蹭!带上武器干粮,找地方藏船!"
其实全员留守更明智,但看着部下们死灰般的脸色,船长心知肚明:短暂登陆能重振士气。
肖已在岸边展开被暴雨泡烂的地图与罗盘比对。"北面是沼泽,西边有河流。"
弗林环顾四周。终于能看清风暴后的天地——两头棘背龙在滩涂懒洋洋啃食蕨类,身后翠色山峦起伏,雾霭中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