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未落,景天已丢下一锭银子,纵身去追那徐长卿。
此时,一小道童慌慌张张地挤进人群道:“师父师父,你没事吧,刚才我收到李师叔的消息了,他马上来洛阳和我们汇合,赶往并州。”“没事!没事!”胡天师揉着腰身苦着脸,“幸好没敲断我老骨头,你那师叔素来行事神出鬼没,我们收了摊位早些回家等候。”“嗯。”景天一路追踪而来,嘴里焦急道:“白豆腐,白豆腐,别走,听我说。” “我没走。”景天拉住扳过徐长卿,低声道:“生气了?”“是!我早就说过,你心里只顾着自己的感受,随意地迁怒于他人,可以不问青红皂白,随意把怒气、怨气、戾气发泄在无辜他人身上。你处理问题事情永远不能冷静下来……”徐长卿说得很慢,语调平静,却有着深重的忧忡。景天怔住了。他想起了那晚的桃花树下,他们的定情之夜,徐长卿讲过的话,自己发过的誓言。“白豆腐,对不起,方才我确实太冲动了。呃,我最见不得别人出千诈唬,呃,因为以前在渝州赌场我被别人出千,骗走了很多银子,所以所以……好了,我道歉,以后绝对不会这样。我记得你送我的须弥戒指,八字箴言也记得清清楚楚,谨言、慎行、戒骄、戒躁。”他垂首而立,低声抱怨,“你对谁都客客气气留有余地,从不让对方难堪,唯独对我——”徐长卿想到今日是他的生日,分分秒秒亦是难得,心下登时软了下来,哪里再说得出半句责备的话语。景天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领向来一流,眼见徐长卿神色稍霁,立刻赌咒道:“我回去立刻抄写道德经,呃,不是,抄写八字箴言一百遍。还有,每天早焚香晚叩首,把这几句话记在心里,便不会忘了。”徐长卿叹了口气,掏了几枚铜板递给对面的摊主,随手把刚才买到的东西往景天怀里一塞,道:“走吧。”“咦,这是什么,面具?牛头马面?白豆腐你买这个给我们干嘛,白豆腐……”眼见景天闪着双黑白分明的墨瞳,腻在自己身边挽着自己臂膀,不住地大呼小叫,徐长卿再也扛不住周围人群的围观。他拿起面具往自己脸上一蒙,心中默念:“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景天把面具套在自己脸上,一路追逐过来:“白豆腐,走那么快干嘛?”“换那边的集市逛罢,你刚才砸了别人的铺子,以为这边的店家会欢迎你么?”“嘿嘿,说得也是。”才走得几步不远,便听得街角有女子的声音唤道:“这位公子请留步。”徐长卿回首一望,但见远处一名紫衫女子款款而来,口中彬彬有礼地道:“公子,你脸上的马面具是在何处购得?可否告知在下。”这女子容貌甚美,高挑清丽,气质超俗。庙会外人员复杂,几名登徒子好色的眼光始终流连在她袅娜多姿的身段之上。“那边——”景天主动替徐长卿回答。“谢谢。”紫衣女子敛身施礼,再也不看众人一眼,自顾裙裾蹁跹而去。留下那几名游手好闲的浪荡子,立刻尾随而去,嘴里不住地呼号:“小娘子慢行,可否与小生借一步说话。”徐长卿、景天俩人一路喁喁私语,转眼逛遍大半个东城。眼见街上有人撑起了雨伞,景天哎呀了一声,道:“下雨了!”“是啊。”“我们回去吧,你病刚好,还是少淋雨为妙,回去!回去!”景天脱下外裳,罩在徐长卿的头上,连连催促道。然而,徐长卿却不肯停步,他掏出铜板在街边铺子买了把绸伞,撑开,微笑道:“这半城的烟柳颇有几分巴蜀景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急什么,我们继续逛!”晚春时节。一蓑烟柳梦,韶华正浓。细雨阑珊,吹落满城烟色。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