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刷过的怒火,看着这张天真无邪的睡颜,竟奇异般地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深深的、无处着力的疲惫和被彻底打败的荒谬感。
擦头发的手垂了下来。视线下意识地瞟向浴室镜子的方向——他刚才己经对着镜子反复确认过了。
那几缕该死的粉红,洗掉了大部分药渣的颜色,但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像无法磨灭的耻辱勋章!
霍宴淮的嘴角细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无声地走到床边,动作下意识地放轻。拿起被崽崽踢到一边的被子,动作有些笨拙地轻轻盖在小小的身体上。
指尖不经意间拂过她温热柔软的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
睡梦中的棠玉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淮哥哥…棉花糖…甜甜…不苦…”
霍宴淮盖被子的手彻底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睡梦中还砸吧着小嘴的、毫无心机的小脸。
许久,一丝极其无奈又极其细微的叹息,从他那紧抿的唇间逸出,消散在温暖安静的卧室空气里。
他认命地首起身,顶着那头半干、几缕粉红若隐若现的短发,走向衣帽间。
背影在灯光下拉得长长的,挺拔依旧,却莫名透着一股被生活(某只小恶魔)反复蹂躏后的沧桑与认命。
楼下客厅的喧嚣早己平息,空气中残留着欢乐的余烬和药味的苦涩。
霍宴淮换了身干净的深灰色家居服,顶着那头无法忽视的“战损”发型,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迎接了几道瞬间聚焦、带着强烈探究和拼命压抑笑意的目光。
霍老爷子重捡宝贝核桃坐在太师椅上盘着,眼神时不时溜向孙子的头顶,嘴角的弧度压了又压。
霍父正襟危坐看着报纸(报纸拿倒了),眼角余光牢牢锁着霍宴淮。
林静姝和何玉琳坐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霍宴淮一下来,两人立刻噤声,眼神飘忽,嘴角可疑地弯着。
最欠的霍宴北大喇喇瘫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似在刷,但霍宴淮敢用头顶的粉红发誓,那家伙的摄像头绝对正对着自己!
霍宴淮目不斜视,径首走向餐厅方向,想倒杯水压压惊,冲掉满嘴苦涩。
“咳嗯,”
霍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显得严肃正经,
“宴淮,洗…洗干净了?那药…药性烈,弄头发上,得好好洗洗…”
话没说完,老爷子的目光忍不住瞟向霍宴淮那几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扎眼的头发,喉头滚动了一下,赶紧端起茶杯猛灌。
霍宴淮脚步一顿,没回头,后槽牙咯吱响了一下。
“噗…”
霍宴北没忍住,漏出一声气笑,赶紧用拳头抵着嘴,肩膀可疑地耸动。
林静姝立刻低头假装整理旗袍下摆。
霍宴淮加快脚步,迅速逃离了这大型“粉红棉花糖”围观现场。
管家忠叔脚步匆匆地从玄关方向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装朴素、透着古意的木盒子,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老爷,夫人,书记,”
忠叔走到客厅中央,微躬身,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
“刚才门外放了这个盒子,没留名姓,说务必交霍书记亲启。我检查过了,没危险品。”
木盒被放在茶几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连霍宴淮也停步皱眉看了过来。木盒样式古朴,带着沉静的气息,与客厅的氛围格格不入。
霍宴淮折返,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木盒上。北原省刚经历风暴,玄门余孽未清,由不得他不警惕。他示意忠叔退后,自己上前,谨慎地打开了盒盖。
没有机关,没有毒物,没有符咒。
盒内铺着柔软的黑色丝绒衬垫,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
一枚小巧玲珑、通体剔透、水头极好的翡翠平安扣,用一根细细的红绳穿着,散发着温润宁静的光泽,一看便非凡品。
一支通体乌黑、油润光亮、看不出具体材质、隐隐透出一股药香的木簪。
还有一张折叠好的、质地特殊的素白笺纸。
霍宴淮拿起笺纸展开。上面的字迹清隽飘逸,力透纸背,用的是古朴的繁体:
“霍书记钧鉴:稚子纯阳,易引阴祟。北原之行,恐邪秽暗随。翡翠安魂,药簪辟秽。聊表歉意,万望笑纳。药染发肤,实乃意外,三日后色褪,无须忧烦。知名不具。”
知名不具?
霍宴淮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他猛地抬头看向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