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系着淡青丝绦,更显得腰肢不盈一握。因方才匆忙起身,衣领微敞,露出一截如玉的锁骨,上面还沾着几点墨痕,像是雪地上落了几瓣梅花。
"怎么呆了?"林观潮轻笑,烛火在她眸中跳动,唇边漾起小小梨涡。
这笑意让她整个人更加鲜活起来。
钟云的喉结滚动了下。他突然想起去年在江南执行任务时,见过的那尊被供奉在琉璃盏中的玉观音。
夜风拂过,案上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光影交错间,少女耳垂上一点朱砂小痣若隐若现,像是雪地里落了一粒相思豆。
钟云仓皇低头,即使是面对最危险的敌人时,他也没有这样的无措过。
"你瘦了。"钟云最终哑声道。
林观潮抿唇一笑:"那是抽条了。"她比划了下两人之间的高度差,"你也长高了啊。"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尴尬。窗外的海棠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几片花瓣随风飘进窗内,落在案几上。
半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他们恍然发觉彼此还保留着从前时的习惯,见面总要先考量身高变化。
"有没有受伤?"林观潮熟练地取出药箱。
钟云摇头,却在她靠近时不自觉地绷紧后背。这次北上折了三个黑刀,他肋下的刀伤至今未愈,但绝不能让她知道。
"这次去了好久,"她目光拂过他袖口的裂痕,"应该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吧?"
"干爹明日回来。"钟云垂眸,"我……今晚就要走。"
林观潮心头一紧,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她转身放好药箱,尽管他说没受伤,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备着。
"让我看看你的功夫。"钟云突然开口。
月光下,林观潮演示着他教过的所有招式。
点穴手法精准利落,步法轻盈如猫,那招"锁喉指"更是带起破空之声。钟云目光灼灼,仿佛看见自己精心栽培的幼苗己然抽枝。
"这个给你。"他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个精巧的竹制袖箭,"试试,我改良过的,比上次那支更轻便。"
这是钟云为林观潮做的第三只袖箭。
林观潮抚过箭身上刻的云纹,突然摸到一处凹凸——借着烛光细看,竟是朵小小的海棠。
"我……"钟云耳尖发红,"试试合不合手。"
林观潮接过,熟练地扣在腕上。箭筒贴合着她的手腕,仿佛为她量身定制。她抬头看向钟云,发现少年正专注地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
"我教你用法。其实差不多。"钟云站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腕。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带着熟悉的青草气息。
林观潮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双手,将她从冰冷的池水中拉出。那时他们都还懵懂,不知命运会将彼此带向何方。
"记住了吗?"钟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记住了。"她轻声应道,却没有急着脱下手腕上的袖箭。
首到窗外传来夜巡的梆子声。
钟云身形一僵,下意识按住刀柄。
"要走了?"林观潮轻声问。
少年点头,却迟迟未动。月光描摹着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融成一片。
"保重。"最终,他只吐出这两个字,然后翻身跃出窗外。
林观潮抓着袖箭,快步走到窗前。
她只看到,清冷的月色下,海棠花依旧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