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蓝演习的硝烟味还未从野战服的纤维里完全散尽，南疆湿热的空气己经被一种更微妙的躁动所取代。?第,一￠看!书.枉\ /已,发,布+嶵\芯?蟑/劫￠卡车队碾过营区尘土飞扬的道路，留下深浅不一的车辙，如同此刻每个人心中悬而未决的问号。钢七连的宿舍里，空气像是凝固了，只有吊扇不知疲倦地转着，把汗味和隐约的机油味搅和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听见没？通信连的小张说，师里的改编方案己经在党委会上过了一轮了。”二等兵李想压低声音，把刚从炊事班蹭来的半块压缩饼干掰了一半，递给旁边擦枪的甘小宁，“就是还没往下传，保密呢。”

甘小宁“嗤”了一声，用枪油布擦着枪管，头也不抬：“改来改去，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咱们七连，什么时候掉过队？”话虽硬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靠窗的那张床——史今的床铺，此刻他正坐在床沿，慢条斯理地叠着军被，动作精准得像在进行一项仪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角的纹路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

许三多蹲在自己的铺位前，对着一本磨损严重的《士兵手册》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封皮上“不抛弃，不放弃”那几个早己刻进心里的字。红蓝演习最后那场渗透战，林卫国跟着史今和伍六一摸进蓝军后方指挥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泥土的腥气、子弹擦过头皮的尖啸、林卫国低声却坚定的指令……可现在，空气中弥漫的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惶惑。

“三多，发什么呆呢？”伍六一擦完战术背心，走过来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肩膀，“帮我把水壶递过来。”他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干脆，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硬朗，但许三多能感觉到，他今天的动作里少了些往常的利落，多了几分刻意的沉稳。

林卫国站在衣柜前，仔仔细细地熨烫着自己的常服衬衫，每一道褶子都对齐了标尺。他在演习中与伍六一和史今同蓝军指挥部同归于尽受到了师部的嘉奖。此刻镜子里映出他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光彩，但那光彩之下，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听得见李梦和甘小宁的嘀咕，也看见史今沉默的侧脸，改编的风，己经吹得越来越近了。

“都别瞎传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高城抱着胳膊站在那里，迷彩服的领口敞着，脸上带着惯有的、混合着骄傲与严厉的神情，但仔细看，眼底也有一丝疲惫。“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军事训练大纲背熟了？战术动作抠到位了？有闲心扯犊子，不如去器械场加练两组！”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吊扇还在“嗡嗡”作响。,咸~鱼/墈*书/ _庚·芯^罪￠哙_高城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史今身上，顿了顿，没说话，转身走了。那背影，在走廊灯光的勾勒下，显得有些单薄，不像平时那个永远昂首挺胸的钢七连连长。

史今首到高城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才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弟兄们。“连长说得对，”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改编命令没下来之前，咱们还是钢七连的兵，就按钢七连的标准要求自己。三多，你的正步摆臂还是有点低，吃完饭跟我去操场加练。六一，你那组的格斗动作，下午带新兵过一遍。卫国……”他看向卫国，“你上次演习时的敌情研判报告，我看了，不错，思路很清晰，回头整理一下，给全连做个示范。”

他一项项布置着任务，仿佛改编的阴云根本不存在，仿佛明天依旧是那个可以在训练场上喊破嗓子、在宿舍里插科打诨的寻常日子。但许三多看得出来，史今在说“改编命令没下来”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晚饭时，食堂里的气氛也有些异样。往常此起彼伏的拉歌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压低的交谈声和餐具碰撞的轻响。几个连的干部聚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时不时有人掏出笔记本记上两笔。

“看见了吗？团里的作训股长也在。”甘小宁用筷子指了指，“还有师里军务科下来的那个干事，我昨天看见他在档案室翻咱们连的花名册。”

张小军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叹了口气：“听说这次改编，是为了适应新的作战体系，要精简机关，加强一线作战单元……也不知道咱们连……”

“咱们连怎么了？”伍六一猛地放下筷子，声音有点冲，“钢七连什么时候怕过改编？想当年……”

“行了行了，”史今打断他，递过去一个眼神，“吃饭。”

许三多埋头扒饭，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他想起刚到七连时，史今是怎么把他从“骡子”一点点带成“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