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岭营地,窝棚依着山壁搭成一片。-零-点+墈·书- -庚′芯?醉?快¨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汗味,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悲怆。昨天带回来的十几个幸存者,大多带伤,蜷在简陋的草铺上,眼神空洞,或者低声啜泣。营地中央新起了十几个低矮的土包——那是牺牲的乡亲,草草埋了,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一个断了手指的汉子,叫王老蔫,突然从草铺上挣扎着坐起来,眼睛通红,指着刘家坨子的方向,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不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刘扒皮死了…可粮食还在他家地窖里堆着发霉!那是咱的血汗粮!是咱活命的粮!不能便宜了刘全那个狗汉奸和鬼子!”
“对!抢回来!”一个头上缠着渗血布条的后生也跟着吼起来,“给死去的叔伯婶子们报仇!给咱自己挣条活路!”
这呼声像火星子掉进了干草堆。绝望的幸存者们眼里渐渐燃起仇恨和饥渴交织的火焰。是啊,人死了,可仇没报!肚子还饿着!
“周队长!带俺们去吧!”王老蔫看向营地临时负责人,副队长周大山。
周大山是个敦实的汉子,国字脸,眉毛很浓,此刻拧成一个疙瘩。他何尝不想?营地里眼看就要断粮了!可…“刘全刚吃了亏,肯定防备森严!咱们就几条破枪,几杆鸟铳,子弹都数得清!硬闯刘家大院,就是送死!”
“那就半道劫!”赵铁柱猛地站起来,红缨枪顿地,“队长不是说了吗?刘全勾结鬼子大户运粮!他爹刚死,他急着表忠心,运粮队肯定很快上路!咱们就在半道上,打他个措手不及!”
周大山眼睛一亮。这主意可行!山道狭窄,正是伏击的好地方!他猛地一拍大腿:“干了!铁柱,你带几个腿脚利索的兄弟,立刻去刘家坨子附近盯着!一有运粮队的动静,火速汇报!”
“是!”赵铁柱领命而去。
李小川缩在窝棚角落,抱着膝盖,小脸埋在臂弯里。他听着大人们的谋划,听着那刻骨的仇恨,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王大锤叔叔、李三叔…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又在脑子里翻腾。他恨刘全!恨鬼子!他想要枪!想要好多好多枪!把那些坏蛋都吐吐了!
两天后,黄昏。
黑风口,一条夹在两片陡峭山崖之间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像条死蛇。夕阳的余晖被山崖挡住大半,谷底光线昏暗,更显阴森。
周大山带着二十来个义勇军战士,还有王老蔫等五六个报仇心切、勉强能走的汉子,埋伏在道路两侧的乱石堆和灌木丛后。空气紧张得几乎要凝固,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和山风吹过石缝的呜咽。,天`禧-晓^说+徃~ .唔?错?内¢容-
李小川也被赵铁柱硬塞在身后一块大石头底下,严令他不准露头。他透过石缝,紧张地盯着谷口方向。
来了!
谷口传来骡马的响鼻声和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吱呀声。一支队伍出现在视野里。打头的是七八个骑着马的汉奸,斜挎着盒子炮,东张西望。中间是七八辆骡车,上面鼓鼓囊囊堆着麻袋,用油布盖着,压得车轴吱嘎作响。押车的足有三西十号人!大部分是歪戴帽子的土匪,提着鬼头刀或老套筒。队伍最后,赫然是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刘全!他穿着崭新的绸缎褂子,腰里别着两把锃亮的驳壳枪,脸色阴沉,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山崖。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屎黄色军装、挎着三八大盖的鬼子兵!
“他娘的!还有鬼子!”周大山心里一沉,低声咒骂。这阵仗,比预想的还硬!
“打!”眼看运粮队完全进入伏击圈,周大山猛地一声暴喝!
“砰!”“砰!”“轰!”
埋伏的义勇军开火了!几杆老套筒、几条膛线都快磨平的汉阳造,还有几杆装铁砂的鸟铳,同时喷出火光!子弹和铁沙呼啸着扑向谷底的队伍!
“啊!”一个打头的汉奸应声栽下马。
“我的腿!”一个推车的土匪惨叫着倒地。
鸟铳的铁砂打在一匹骡子屁股上,骡子惊得尥蹶子,撞翻了旁边的车,麻袋滚了一地!
“敌袭!有埋伏!给老子打!”刘全又惊又怒,反应极快,一边吼着,一边翻身下马,躲到一辆骡车后面,抬手“啪啪”就是两枪还击!
“八嘎!反击!”鬼子兵也嚎叫着,拉动枪栓,寻找目标。
“哒哒哒…”“砰砰砰…”
土匪和汉奸的火力瞬间就压了过来!老套筒、盒子炮、甚至还有一挺歪把子机枪!子弹像泼水一样扫向两侧山坡!打得碎石乱飞,灌木折断!
义勇军这边立刻被压制得抬不起头!火力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