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了他的衬衫，在背后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山间的鸟鸣声此起彼伏，阳光首首落在他的皮肤上。

“第一百零八阶。”程度言喘息着跪下来，这次他停顿的时间比之前都长。

一百零八，佛教中的烦恼之数。人生有一百零八种烦恼，所以要敲一百零八下钟。

“愿乌云没有烦恼。”他在心里默念了三遍，然后艰难地站起身。假肢连接处传来尖锐的疼痛，程度言知道那里一定己经磨出了血泡。

但他不能停，不敢停。如果停下来，新闻里飞机失事的报道，搜救队找到的残骸就会涌入他的脑海。

没有遗体，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就这样消失了。

像一滴水蒸发进大海，像一粒雪融化进泥土。

程度言甚至没来得及让她真正接纳他。

他爱她，爱得小心翼翼，爱得卑微如尘。可她总是淡淡的，像天边的云，看得见，却抓不住。

他曾经想，没关系，时间还长，他可以慢慢等。

可命运连等待的机会都没给他。

半山腰的凉亭里，程度言停下来，掏出手机，屏保还是乌云。

程度言的手指轻轻抚过屏幕，触碰那个己经不存在的人。

他不能接受一个没有乌云的世界。现在的他不过是苟延残喘，等他赎完罪，等他能够自杀，就立刻去陪她。

程度言重新踏上石阶，继续他的苦行。太阳渐渐西沉，山间的温度开始下降。

他的膝盖己经磨破了皮，每一次跪拜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但他固执地数着台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三句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