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来。

乌云的手指在琴键上轻盈跃动，周岑的指尖在琴弦间游走，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色融为一体。

在演奏到高潮部分时，乌云不自觉地抬头，恰好对上周岑含笑的眼眸，两双年轻的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光彩。

舞台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

台下传来几声清脆的快门声，这默契对视的瞬间被永远定格。

娱乐记者兴奋地检查相机，连续二十张照片完美捕捉了每个对视瞬间。最精彩的一张，乌云半个身子倾向古琴方向，而周岑前倾的姿势像要穿越时空去接住她递来的目光。

“咔嚓。”

记者听见身后传来打火机的声音。转头看见程度言手指支着下巴，金属火机在他指间开合，火光映照下的眼睛深不见底。

“照片，”程度言的声音很轻，“删掉。”

记者下意识护住相机，却在看清对方拇指上那枚家徽戒指时僵住了。他哆嗦着删除照片，却不知道程度言口袋里的手机，正显示着匿名消息：

[己买断所有机位素材。]

演出结束后，观众席的人群如潮水般逐渐离开。

程度言穿过散场的人流，走向后台。

“程总。”

秘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递上一张明信片：“这是卢西恩大师要交给乌小姐的。我们的人己经拦下了。”

程度言接过明信片，指腹擦过边缘。翻到背面，上面用优雅的英文写着：

[你的琴声里有我寻找了半生的灵魂。我在I国永远为你留着琴房。——卢西恩·瓦尔蒙]

I国，程度言脑海中自动换算成飞行里程，二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可能长达十多年的进修期，还有无法掌控的春夏秋冬。他仿佛能看到乌云在异国他乡逐渐淡去的面容。

纸张在修长的手指间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程度言面无表情地将碎片扔进垃圾桶。

秘书会意地点头：“我们会确保这条消息不会传到乌小姐耳中。”

“瓦尔蒙大师那边……”秘书又犹豫地开口。

“告诉他，乌小姐对古典乐派缺乏兴趣。”

山区学校的账户上己经汇入了这次义演的大部分收入，而她特意留出的那张银行卡，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她只留下一小部分，刚好够周岑剩下的一年半的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

“给你的。”她将银行卡塞进周岑手心，指尖还带着演出后的微凉。

周岑猛地缩回手，“什么意思？”

“这次义演，”乌云执拗地抓过他的手，重新将卡按进他掌心，“本来就是为你办的。你还是最大的功臣之一，收下。”

周岑的手微微发抖，他想抽回手，却被乌云更用力地握住。

她仰起脸时，舞台的余光照在她还带着妆容的脸上。洁白的纱裙包裹着她纤细的身躯，领口的水钻还在闪闪发亮。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周岑的眼眶红润。

他盯着乌云裙摆上手工刺绣的蝴蝶，那对翅膀正在微风里轻轻颤动，就像此刻他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

“意味着我可以随时去琴房找你，意味着我不用再看到你手上的冻疮。”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化妆间里格外清晰。

喉咙发紧，所有想说的话都哽在那里，最后只挤出一句：“谢谢。”

这两个字重若千钧，承载着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

乌云这才松开手，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微笑。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耳欲聋，盖过了散场观众的喧哗。少女固执的眉眼近在咫尺，睫毛上还沾着舞台的碎彩。

这一刻他无比确信。

那声哽在喉咙的“谢谢”，早己不是单纯的感激。

今晚，他十分确定，他喜欢面前的少女，不是因为感激，而是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竞相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