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最难写,我从小就没给我爸写过信——还有《乐于助人》……最后一篇是《记一次不一样的旅程》,别写太远地儿,飞机啥的就别整了,镇里都没几个人坐过。”
李月哼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最多写到省城,交通工具只准有摩托和长途车……你让我写飞机我还真编不出来。”
她从小连镇上的农用飞机都没见几回,更别提什么起飞降落了。
卢娜看着她笑,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压在作文本上:“喏,先款后货。写得快,可能有奖金哦。”
她拍了拍桌子,声音不大,却有点像小老板在结账前的那一锤定音,吴倩倩和李月对视一眼,仿佛突然被拉进了一场奇妙的“合同工冒险”。
当天下午,吴倩倩就趴在床上开始写作文,写得抓耳挠腮,嘴里不停地念:
“那天我独自一人走在田埂上,风吹过麦浪……呸,好土!”
她猛地撕了张纸,又咬着笔头重写:“那天我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风把帽子吹到了田里……”
她停了一下,忽然灵光一闪,“我正准备跳下去捡,忽然看到一条蛇!”
她得意一笑:“惊悚情节,保准有新意。”
李月写着写着,突然抬头问了句:“你们说……这算不算骗人?”
吴倩倩哼了一声:“那老师判作文的时候,用铅笔改学生的错别字,算不算‘帮写’?”
她把作业本扔给斜对面的卢娜看,卢娜把她和李月一下午赶工的几篇作文全摊开,用中性笔批注了一遍,有的地方画了波浪线,有的地方圈出错别字,有一篇还故意把“泪流满面”改成“眼泪像黄豆一样滚下来”,写得太完美明显就不是牟麒麟他们的水平了。
她的操作精细得像个标价工匠,务求不让任何一篇作文“出挑”。
她写的不是作业,是别人交差,她们谋生。
楼道里晾着衣服、头发,还有一袋被风吹翻的辣条。
热风裹着汗味和油渍味钻进来,闷得人脑仁儿疼。她们却像没感觉似的,一个捏笔头,一个翻本子,一个咬着冰棍写惊悚开头。
没什么宏大梦想,只有小打小闹的青春谋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