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会议桌的上首，扫视全场，整理乐谱的手突然顿住，镜片后的目光在空出来的座位上停留了几秒。

他转身时西装外套擦倒了假花装饰，花盆滚落的声音像段荒腔走板的华彩。

他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说道：“同学们安静一下啊，静一静。今天大家按照安排来领一下乐器，你们也好认识一下自己今后的‘伙伴’。”

高老师一手指着位于墙角处的那几张简易折叠桌上的乐器。

卢娜和吴倩倩己经见过了要用的单簧管，可还有人不认识自己将要演奏的乐器，还是需要高老师介绍一番的。

领好乐器之后，高老师就按照乐器的种类，把众人分成了几部分：

吹萨克斯的一组，包括中音萨克斯和次中音萨克斯，一共4人，都是男生。

单簧管一组——6个女生，卢娜和吴倩倩就在这组里。

吹号的人多点，圆号、小号、长号、大号……总共有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不过男生更多点。

其余的也就剩下长笛和军鼓、军镲，人数比较少，就混为一组。

分好组之后，高老师强调这只是临时分组，未来一周会根据练习情况调整

随后就让大家各自散开，去外面找地方熟悉一下手中的乐器。

他本人则是像小蜜蜂一样，忙着在各组之间穿梭奔波，教授众人如何演奏。

李月自诩为乐队老人了，根本不听高老师指挥，死皮赖脸地和卢娜吴倩倩凑在一起，待在单簧管组里。

好在高老师也没在意，任凭她西处凑热闹。

虽然卢娜和吴倩倩对高老师本人颇有看法，但是对于学乐器还是挺认真的——毕竟学到手的就是自己的。

高老师这只“小蜜蜂”飞走之后，卢娜她们就待在行政楼西面的花架子底下滴滴哒哒地开始吹刚学会的哆来咪。

卢娜和吴倩倩不太熟悉，眼睛就盯着手指头一下、一下吹得很慢，李月在旁边充当监工，时不时说“这个音没吹对”。

当吴倩倩吹出第一个完整音节时，高老师的身影突然从紫藤花架的阴影里浮现，手里那叠哨片在阳光下泛着芦苇原色的光泽。

他递来的包装袋上印着模糊的“专业级”字样，边角处还留着文化用品店打折时贴的黄色标签。

“先前市里比赛发的……”他的声音突然卡在某个音阶，像是单簧管最低音区的滞涩。

卢娜看见他迅速把左手背到身后——那截从袖口露出的表带，还用电工胶布勉强固定着断裂的表扣。

吴倩倩接过哨片时，一片被风吹落的海棠花瓣正好落在管身的划痕上，像给那道伤痕打了枚天然的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