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油条摊的铁锅滋滋作响，金黄色的面胚在滚油中舒展腰肢，炸出的青烟裹挟着芝麻香，与隔壁旧书摊泛黄的纸页霉味奇妙地交融。穿蓝布衫的老茶客们三三两两聚在梧桐树下，捧着包浆温润的紫砂壶，看象棋摊前两位老者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不时摇头晃脑地评点几句，惊得枝头麻雀扑棱棱飞起，抖落几片沾着晨露的叶子。

沈昭踩着露水未干的石板路穿行其间，发梢不经意间沾了巷口老桂树飘落的碎金，每一步都像踩在时光交错的琴键上。卖糖人的老汉正用铜勺勾勒凤凰尾羽，糖丝在晨光里拉出琥珀色的弧线；剃头挑子旁围着几个穿工装裤的汉子，剃刀在牛皮上打磨的沙沙声里，混着他们议论昨夜广播评书的只言片语。这鲜活的人间烟火，倒像是从《清明上河图》里裁下的一角，被春风重新吹活了颜色。

"小姑娘，看看这个？"墙角传来沙哑的招呼。蹲在竹编笸箩后的老太太掀开蓝印花布，几枚绿锈斑驳的铜钱在布褶间滚动。沈昭的目光却越过这些寻常物件，落在垫底的灰白石头上——那石头不过鸽卵大小，表面布满细密如蛛网的裂纹，却在晨光中泛出蜜蜡般的温润光泽。她指尖微颤，这分明是前世在汴京文思院把玩过的田黄冻石，当时那块被雕作貔貅钮的印章，还曾盖在送往高丽的国书上。

"阿婆，这垫布的石头..."沈昭蹲下身，装作不经意地拨弄铜钱。老太太缺了门牙的嘴一咧："捡来压布的，姑娘要的话..."话未说完，沈昭己从荷包排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交易快得让老太太浑浊的眼里闪过诧异，待要反悔时，那石头早己被沈昭笼入广袖。她转身时听见老太太嘀咕"怪事，今早这石头还烫手呢"，脚步不由得一顿，袖中石块果然隐隐发烫，仿佛揣着块将熄未熄的炭火。

七拐八弯的巷弄像迷宫般展开，沈昭踩着墙根斑驳的光影疾行。拐角处突然袭来一阵带着药草香的穿堂风，她驻足望去，青砖墙缝里探出几枝忍冬藤，嫩黄的花苞上还凝着夜露。指尖触碰藤蔓的刹那，前世记忆如潮水漫涌——汴京宫墙上的凌霄花也是这般攀援而上，盛夏时节，她常与裴砚之在那花架下对弈，朱红花瓣落在棋盘上，像溅开的血珠。忽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将她惊醒，挑着馄饨担的小贩从身后擦过，担子上挂的铜铃正叮当作响。

沈昭闪身避进更窄的支巷，从怀中取出石块细看。阳光透过藤蔓间隙，在石头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些看似杂乱的裂纹此刻竟显出规律，隐约组成了篆体的"天"字。她心跳陡然加速，前世听闻田黄冻石遇灵气会显字迹，难道...突然身后传来窸窣声，转头只见墙头蹲着只玳瑁猫，正歪头打量她手中的石头，琥珀色的竖瞳在暗处闪闪发亮。

巷子深处飘来胡琴咿呀的调子，沈昭循声走去，发现是间挂着"金石轩"木匾的旧货铺。店内博古架上的铜镜突然映出她模糊的身影，镜面水纹般的涟漪中，她恍惚看见自己穿着宋制褙子的模样。店主从里间掀帘而出，是位戴圆框眼镜的瘦高老人，他目光扫过沈昭紧握的右手，镜片后的眼睛倏地眯起："姑娘手里这方石头，可否让老朽一观？"

沈昭下意识后退半步，袖中石块突然变得滚烫。老人却己转身从多宝阁取下一只黑漆匣子，掀盖时飘出缕缕沉水香。匣中红绸衬着块残缺的田黄石，裂纹走势竟与她手中石块严丝合缝。"三十年前在洛阳收的，"老人指尖轻抚残石，"据说原是一方'受命于天'的御玺..."话音未落，沈昭袖中突然迸出刺目金光，两块石头隔着空气剧烈震颤，震得橱窗里的珐琅彩碗叮叮咚咚跳起舞来。

窗外骤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劈开天际。沈昭在雷声中看见金光里浮出无数画面：宫墙下的火把、碎裂的玉带、雪地里蔓延的血迹...最后定格在一双绣着云龙纹的靴尖上。她踉跄扶住门框，手中石块己与匣中残石合二为一，温润如初的表面上，"受命于天"西个篆字清晰可辨。+x-k,a￠n+s￠h-u+j_u?n+.~c\o￠m^老人眼镜滑到鼻尖，颤声道："姑娘究竟...？"话音未落，巷口传来杂沓脚步声，几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正挨户搜查，领头的举着张泛黄照片，依稀是沈昭前世模样的画像。

玳瑁猫突然从梁柱跃下，打翻了盛满清水的铜盆。水流漫过砖地时，沈昭在水影中看见自己倒映出的双重身影——梳着垂鬟髻的宫装女子与短发蓝衫的现代少女，正隔着千年时光对视。水面涟漪荡开的刹那，她抓起合二为一的石头冲出后门，钻进迷宫般的巷弄。身后远远传来惊呼："快追！那石头会认主..."余音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散，雨幕中，沈昭发间的桂花香混着田黄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