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接过铜饼,指腹感受着那些凹凸的纹路。这些铜钱表面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伽南香遇热会散发特殊气味,与茶砖中的血茶成分相克。一旦突厥铁骑循着茶香标记进攻,吸入的将是令战马癫狂的毒香。这是她精心设计的陷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阿史那延吉有何反应?"女帝将铜饼放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陛下所料。"陆九渊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他解开腰间的水囊饮了一口,喉结滚动间带着几分疲惫的松弛,"他今早派心腹试图贿赂茶马司旧吏,打探'血茶延寿'的秘方。臣己让那旧吏透露,说圣山血茶树今年开花异常,汁液功效倍增..."
沈知白唇角微扬,这个笑容让殿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这招攻心为上。突厥可汗病重,王子们对延寿圣药必然趋之若鹜。一旦他们内部为争夺血茶树而分裂,大胤的压力将减轻大半。她转身走向殿内那幅巨大的《西域舆图》,指尖划过代表突厥各部势力的彩色标记。
"做得干净些,让消息自然传到其他王子耳中。"她转向案上的《盐茶舆图》,羊皮纸上密密麻麻标注着茶马古道的每一个节点,"苏砚那边有新发现吗?"
陆九渊压低声音,向前迈了半步:"苏大人连夜核验户部账册,发现近三年拨给河西军的粮饷,有六成被换成了一种特殊茶砖——正是掺了圣山红土的那种。士兵们饮用后力气倍增,但..."
"但会上瘾,且逐渐畏光。"沈知白冷冷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朕早该想到,当年护城河那些战马尸骨发黑,不是饿死的,是毒发。"她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三年前那场惨烈的守城战。那些突然力竭倒地的战马,那些在阳光下痛苦哀嚎的士兵,原来都是这毒茶的牺牲品。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林墨棠匆匆入内,官服下摆沾满泥水,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陛下!东海急报!"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他展开一张湿漉漉的羊皮纸,上面是用贝壳粉绘制的海图。沈知白一眼认出,这正是之前发现的那些藏有密图的贝壳币拼合而成的全貌。海图上标注的航线蜿蜒如毒蛇,首指大胤最富庶的明州港。
"果然不止陆路。"她指尖点在一串岛屿标记上,指甲在海图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突厥人想从海路偷袭明州港。这些岛链标注得如此精确,必有人里应外合。"女帝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杀意。
林墨棠点头,从袖中取出几枚贝壳币:"臣己查实,近月来有番商以采购瓷器为名,频繁往来这些岛屿。他们使用的贝壳币内层,"他用力掰开一枚贝壳,露出内壁上针尖大小的孔洞,"全都有这样的机关,里面藏着用鱼胶封存的血茶粉末。"
沈知白接过贝壳,对着烛光仔细观察。这些看似普通的贸易货币,实则是传递毒药和情报的载体。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如同极北之地的寒冰。
"传朕口谕。"沈知白眼中寒光闪烁,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即日起,所有番商交易必须用新铸铜钱结算。现有的贝壳币..."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全部收购,重新熔铸成礼器,赐还给突厥使团。"
林墨棠心领神会。这是要将计就计,让突厥人收到被动了手脚的"礼物"。那些精美的礼器在高温下会释放出致命的毒烟,而突厥贵族们却会将其视为珍宝陈列在帐中。
晨光初现时,沈知白独自来到兰台废墟。焦黑的梁木间,一缕诡异的青烟仍在盘旋,像是冤魂不散的怨气。她蹲下身,拾起一片带着铜锈的帛书残片,上面金丝的断口整齐得可疑——像是被人精心剪断,而非烧毁。这些金丝传讯本应记录着重要军情,如今却成了断章残篇。
"监国大人到访过这里吗?"她突然发问,声音在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身后的秦桑一怔,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前夜来过,说是...查验损失。"
沈知白凝视着残片上那个模糊的指印,在晨光中,指腹纹理与监国那焦黑的右手完美吻合。这个发现让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三年前那场几乎毁掉兰台的大火,监国声称是为救她而受伤,如今看来,恐怕另有隐情。
女帝站起身,拂去衣袖上的灰尘。东方的天空己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暗处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她握紧手中的帛书残片,金丝的断口刺痛掌心,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
7 血茶飘香
西方馆内,阿史那延吉暴怒地摔碎了第九只茶盏。青瓷碎片在波斯地毯上西溅,溅起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