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修长食指精准点向残绢焦黑边缘,指甲上淡青色的凤仙花汁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沈知白凝神细看。在裴砚之指尖的冷光映照下,焦边显露几缕比发丝还细的丝痕,暗金流光在其间游走,隐约透出皇家特有的华贵气韵。
"双股捻金线。"裴砚之声音又冷三分,呼出的白气在初春寒夜里凝成薄雾,"唯御用织锦局顶级匠人可制。宫中..."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穗,"除太后、皇后外,仅高位妃嫔、得宠帝姬或亲王妃诰命,朝服礼服可饰此线。"
沈知白指尖抚过丝痕,触之如抚寒玉:"慈宁宫?郓王府?还是..."她意有所指地抬眼,"福宁殿那位新晋的贵妃?"话音未落,窗外忽有夜枭啼鸣,惊得烛火猛地一跳。
裴砚之目光落向《营造法式》残页上"辰砂合砒霜"的朱砂批注。突然,剑穗青铜司南发出"嗡嗡"急震!她迅速解下剑穗,只见司南指针如癫如狂地旋转,最终死死定住——西北方!正是太后慈宁宫与郓王、肃王宫苑所在方位!
"司南指魅..."裴砚之眸中寒芒如流星坠地,左手不自觉地按上剑柄,"邪源深种,竟在宫闱之巅!"
她拈起一片浸透"血丝宣"的残绢置于司南上方。指针再次剧烈震颤,针尖引动残存邪气,在空中勾勒出断断续续的暗红色符文虚影——那扭曲诡异的纹路,与"画魄浆"墨珠、"移魂法"残迹、小皇子腕上"墨线"竟有七分相似!
"不止是移魂..."沈知白黛眉紧蹙,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此乃...魂引之标?亦或..."她声音陡然压低,"血饲之契?"陈翰林死前吐出的"甲子错位图"银丝,在她脑海中与眼前符文诡异地重叠。
裴砚之利落地收拢残片,玉指在案几上叩出三长两短的节奏:"画为香饵,咒为毒钩,所图非仅龙嗣..."她突然转身,剑穗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更是身负'古画灵韵'之人。"目光如淬火青锋首刺沈知白眼底,"'画心丹'现世,'铜针'破邪,你我..."她唇角勾起冷笑,"己成其眼中钉,肉中刺。"
一枚青铜令牌被轻轻置于案上,其上獬豸暗记在烛光中泛着幽光。"凭此令,亥时至卯时,可过玄武门、东华门夹道。"她忽然贴近,冷梅香扑面而来,声音压得极低,"若有异动,或需援手,至玄武门西第三棵古槐下,击掌三缓两急,自有人应。"
语毕,她身影如墨融于夜色,唯有窗棂轻颤显示有人离去。一缕冷冽梅香萦绕室中,与案上令牌的微凉形成奇妙的呼应。
沈知白握紧令牌,温润青玉渐渐染上她的体温。推窗远望,西北宫阙的阴影如巨兽匍匐,飞檐上的鸱吻在月光下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慈宁宫...亲王宫苑...双股捻金线...太后?郓王?肃王?还是...那个耳后刺着缺眼凤凰、精通《十竹斋》饾版拱花秘术,行踪如魅的尚宫局女官秦怀璧?
她闭目凝神,袖中"画心丹"突然微微发烫。画妖虽退,"画皮匠"方露獠牙。这以丹青为战场、宫闱作棋局、魂魄为赌注的死劫,己然图穷匕见。沈知白与裴砚之,此刻正被无形之手推入风暴之眼。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落在她摊开的掌心,转瞬即逝,如同命运给予的某种隐喻。
5 凤唳边关(红妆将军策)
更深露重,皇城司令牌在掌心沁凉如冰。沈知白屏退宫人,独上延福宫高阁。推开雕花木窗,汴京万家灯火匍匐脚下,更远处,是吞噬星月的沉沉黑暗——西北的方向。
袖中“画心丹”骤然灼烫!前世血火轰然涌入脑海:金兵铁蹄踏碎宣德门,帝后青衣侍酒,宫眷委身膻帐…烈焰焚天,映着她前世被长枪贯穿的残躯,血染罗裙。恨意如毒藤绞紧心脏,几乎窒息。
她指节捏得发白,骨节轻响,“岂为苟安?当焚此浊世!”
秘藏舆图在案上铺开,羊皮边缘己摩挲发亮。素手划过横山险隘、无定河曲,最终停在延安府。前世记忆翻涌:童贯克剥军饷,西军怨气如沸鼎;西夏铁鹞子贪婪凶残,边民骸骨砌边墙;方腊摩尼教星火燎原…此皆她焚天之薪柴。
“红妆夺帅…”她蘸朱砂,在延安府重重一点。此策如履薄冰,需借三股惊涛:
1. **奇功立身,执掌西军:** 需一场泼天之功。目光锁向西夏“右厢朝顺军司”——此乃西夏侵宋粮秣命脉,守将野利荣暴虐嗜杀。前世此时,此人虐俘激起兵变。若此时…她指尖勾勒隐秘路线,借无定河故道潜行,焚其粮仓,乱其军心,再以重金收买其副将,里应外合。此功若成,足以晋身钤辖,掌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