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突然覆上来,她的掌心带着急诊室惯有的消毒水味:“沈墨……”
陈野的机械胸腔里,嗡鸣声突然拔高了一个调门。
那声音就像突然被拧紧的发条,刺得我耳膜生疼。
当那句“x - 07的基因链需要双重献祭”夹杂着电流杂音传入我耳中时,我后颈的月牙疤正烫得发颤——这是我十二岁时蹲在解剖室看墙灰,被母亲的解剖刀划伤留下的旧伤,每次触及关键线索时它总会发烫,比任何仪器都准。
林疏桐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扑到陈野跟前,指尖悬在他脖颈渗出的暗红色液体上方,又猛地缩回手去拿随身带着的检测笔。
检测笔的红光扫过液体的瞬间,她的睫毛剧烈颤动:“和排水管血渍中的肌松剂代谢物比例……完全吻合。”她抬头看着我,瞳孔里映着陈野机械眼的幽光,“他不是机械躯体,是……”
“是人。”我替她说完。
三年前那具焦尸缺失的右手小指,此刻正从陈野机械臂的接口处露出半截——指甲盖泛着青灰,和他当年总咬得参差不齐的模样分毫不差。
雨珠砸在他机械胸腔的裂缝上,溅起细小的血花,我突然想起二十分钟前在墙角发现的血渍喷溅角度:45°倾斜,是活人被拖拽时伤口渗血的轨迹。
原来从一开始,这具“机械躯体”里就藏着活着的陈野。
“看这里!”林疏桐的紫外灯突然扫过服务器裂口的墙面。
光束掠过一道模糊抓痕时,她的呼吸陡然一滞。
那道痕迹被雨水泡得发涨,但边缘的锯齿状凹陷我再熟悉不过——七年前7号仓库连环杀人案,我用碎玻璃在墙上刻下“7”标记现场时,玻璃崩裂的缺口就是这样。
“陈队?”林疏桐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你……一直在等我们来?”
陈野的机械眼突然开始闪烁。
他脖颈的机械接口渗出更多暗红色液体,在雨水中拖成细长的血线,正好滴在那道抓痕中央。
电子音里的电流杂音褪去,竟透出几分沙哑的人声:“沈墨……当年的焦尸是老李。”他机械臂的关节“咔咔”转动,指向我心口,“你母亲遇害时,凶手鞋跟蹭掉的墙灰里,混着老李货车的刹车片碎屑。”
我的心口一紧。
三年前误判现场时,我正是忽略了墙灰里那粒金属碎屑,才让凶手逃脱。
此刻陈野的机械手指几乎要戳进我的衬衫,我扯开领口,暴雨顺着心口的旧疤往下淌——那是我十二岁追凶手时被钢筋划伤留下的,此刻随着他的话突突跳动。
“货车轮胎压痕!”林疏桐突然拽住我的胳膊。
她的检测仪屏幕上,地面水洼里浮着几道浅灰色痕迹,在紫外灯照射下泛出橡胶特有的荧光。
我弯腰用指尖抹过水洼,泥里嵌着半枚轮胎纹——是李师傅那辆老东风的雪地胎,胎肩磨损的缺口和他上周修胎时我拍的照片完全吻合。
警报声就在这时炸响。
我抬头,通风口的阴影里闪过乌鸦的黑色雨衣角。
他的电子义眼在雨幕里亮了一瞬,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被风撕碎:“台风眼还有十七分钟登陆。”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管道尽头。
“追?”林疏桐抄起解剖刀。
我按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地面的轮胎压痕上。
雨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刷泥地,轮胎纹边缘的泥沙正簌簌剥落——再过五分钟,暴雨就会把所有痕迹冲得干干净净。
“货车还没走远。”我扯下外套裹住林疏桐的检测仪,“李师傅三天前说车厢里有‘会响的铁盒子’,现在陈野的机械心脏在响,乌鸦急着走……”
“他们要转移的是x - 07的关键证据。”林疏桐的检测笔在掌心转了半圈,突然指向仓库外,“轮胎压痕往码头方向去了,和台风眼移动路径重叠。”她的发梢滴着水,却笑得像当年在解剖室破解无名尸身份时那样灿烂,“暴雨会冲掉地面痕迹,但冲不掉轮胎压进泥里的深度——不同载重的货车,压痕里泥沙的分层结构不一样。”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弯腰用电磁笔在泥地上拓印轮胎纹。
指尖触到泥地的瞬间,后颈的月牙疤突然不烫了。
陈野的机械眼还在闪烁,电子音混着雨声飘过来:“双重献祭……是给你和……”
“沈墨!”林疏桐突然拽着我往仓库外跑。
台风的风已经卷进来,掀得铁皮屋顶哗哗作响。
我最后看了陈野一眼——他机械胸腔的裂缝里,露出半截带血的警徽,是当年他送我的入职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