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和绝望冻僵的心。王老栓是王石头的远房叔伯,李老根是李栓柱的本家爷爷,赵大山和孙二楞也是老耿头看着长大的。父辈亲人的惨死,像沉重的枷锁,死死套在他们身上。
“栓爷爷…根爷爷…他们…连个坟头都没有…”李栓柱放下碗,眼圈通红,声音哽咽,“就…就那么扔在三里坡…我…我都不敢去看…”
“看个屁!”孙二楞猛地一拳砸在桌上,碗碟跳了起来,“看又能咋样?罗刹鬼有枪!有炮!咱们有啥?连给栓爷爷他们收尸…都得像做贼一样!” 他想起那晚耿仲明独自拖尸回来时满身的泥土和血迹,还有那令人心悸的死寂眼神,心头就一阵发寒。
“我爹…”耿仲明又灌下一口酒,眼神首勾勾地盯着碗里晃动的浑浊液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胸口…就那么大的一个洞…血…跟泉水似的往外冒…他就那么看着我…嘴张着…想说话…可…可全是血沫子…” 他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碗里的酒洒出来一些,滴在他粗糙的手背上。
“别说了!仲明哥!”赵大山一把按住耿仲明又要倒酒的手,声音带着恳求,“咱…咱心里都憋屈!可…可光喝酒…没用啊!”
“没用?”耿仲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赵大山,那眼神里的绝望和疯狂让赵大山心头一颤,“那你说!什么有用?!像那些老少爷们儿一样,当缩头乌龟?!等着哪天也像条野狗一样被人打死在路边?!”
他挣脱赵大山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门外灰暗的天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
“报仇?!拿什么报?!啊?!拿肩膀头子去撞罗刹鬼的枪子儿吗?!我爹…栓爷爷…根爷爷…他们的血…白流了吗?!白流了吗——!!!”
他最后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的哀嚎,在相对安静的小饭馆里显得格外刺耳。¢咸-鱼,看^书`罔? +已.发,布¢嶵\鑫/蟑¢洁,其他几桌零星的食客都惊愕地望了过来。老板周老山东和他老婆、闺女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担忧地看着这边。
“仲明!坐下!快坐下!”孙二楞和王石头连忙起身,想把情绪失控的耿仲明按回座位。
就在这时——
饭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冷风裹挟着雪花猛地灌了进来!
三个穿着黑色短打、敞着怀、露出里面脏兮兮白汗衫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为首一人,三十多岁年纪,身材精瘦,留着两撇老鼠须,三角眼闪烁着凶光,腰间鼓鼓囊囊,明显别着家伙。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一脸横肉,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店内。
饭馆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食客们纷纷低下头,大气不敢出。周老山东脸色骤变,连忙堆起讨好的笑容迎了上去:“哎哟!是…是胡三爷!您…您几位来了?快请坐!快请坐!”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那被称为“胡三爷”的瘦子三角眼一翻,根本没看周老山东,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耿仲明他们这桌和桌上那几个空酒壶上,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他大剌剌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一只脚首接踩在旁边的凳子上,从怀里掏出一把锃亮的牛角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着那两撇老鼠须。
“周老蔫儿,”胡三爷的声音又尖又细,像刀子刮过铁皮,“这个月的‘平安钱’,该交了吧?这都拖了几天了?怎么着?是觉得我们‘红帮’的兄弟说话不好使了?还是觉得南城头这块地界太平日子过腻歪了?”
周老山东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腰弯得更低了:“三爷…三爷您息怒…不是小的故意拖延…实在是…实在是生意太难做了…这兵荒马乱的,客人少…进项也少…您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小的凑齐了,一定亲自送到贵帮香堂去…”
“宽限?”胡三爷梳头的手一顿,三角眼猛地一瞪,射出两道寒光,“姓周的!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规矩就是规矩!今天见不到现大洋,你这破店,也就别他妈开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
周老山东吓得一哆嗦,差点跪下去:“三爷…三爷…求求您了…真…真拿不出来啊…”他老婆和闺女在后面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拿不出来?”胡三爷狞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周老山东面前,伸出枯瘦的手指,用力戳着他的胸口,“行啊!那就按老规矩办!兄弟们!给我砸!砸到他拿得出来为止!”
他身后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狞笑着应了一声,其中一个抄起旁边一张板凳,就要朝柜台砸去!
“住手!”一声带着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