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土块。屋顶是厚厚的茅草,几缕惨淡的光线从草顶和木梁的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肉眼可见的尘埃。屋里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除了他身下这张硬邦邦的土炕,就只有角落里那个用土坯垒砌的简陋灶膛,一个同样用土坯搭起来的矮小台面权当是“桌子”,旁边放着两个磨得发亮的木头墩子当凳子。墙角堆着一些枯黄的柴草和一个破旧的柳条筐,里面装着他们刚才搓的那些干瘪的苞米粒。
目光再次落回炕边。
女人——那个被他潜意识里唤作“娘”的苍老妇人,正佝偻着腰,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她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粗陶碗,碗里盛着大半碗浑浊的、几乎看不见米粒的液体。她用那双手指红肿开裂、布满冻疮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碗,递到谭俊生干裂的嘴唇边。
“二小…来…喝点水…润润…娘好不容易才烧热乎一点点…”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碗里的水冒着极其微弱的白气,在这冰冷的屋子里显得那么珍贵。
谭俊生喉咙里火烧火燎,干渴得厉害。他努力想抬起沉重的头,想张开嘴。但肩膀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动作都如同酷刑。他只能微微偏了偏头,嘴唇触碰到粗陶碗冰冷的边缘。
女人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将碗倾斜。一股温热,带着土腥味的液体流入口中。水很浑浊,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铁锈又像是泥土的味道,但这微温的水流滑过干涸的喉咙,还是带来了一丝短暂的慰藉。
“慢点…慢点喝…” 女人轻声说着,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生怕他呛着。
喝了几口,谭俊生无力地摇了摇头。女人这才把碗小心地拿开,放在炕沿上。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点兴奋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脆稚嫩的童音:“娘!娘!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