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导图，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偶尔抬头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江柔记得他讲三角函数时，会用筷子演示正弦曲线；讲立体几何时，会把纸巾折成三棱锥；甚至在她因压力崩溃时，默默泡了杯热牛奶放在她手边，杯壁上凝着的水珠，像他欲言又止的安慰。

此刻，江柔望着书架上码得整整齐齐的辅导资料，指尖抚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封面上的咖啡渍——那是去年夏天，李泽熬夜帮她整理错题时不小心打翻的。

她抽出一本笔记本，里面夹着他送的钢笔，笔帽上刻着"天道酬勤"，是他用兼职奖金买的生日礼物。

"小柔，该吃饭了。"母亲柳轻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江柔慌忙擦掉眼角的泪，将手机倒扣在习题集上。

餐桌上，母亲往她碗里添了块糖醋排骨："又在想你的李老师了？"

江柔没有回话，只是望着盘中油亮的排骨，想起李泽说过"糖醋排骨我认为要放两勺半醋才够味"，喉咙突然哽住，只能低头扒饭。

深夜的台灯下，江柔不自觉的翻开之前李泽辅导她的的模拟卷。

函数题的题干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她鬼使神差地在草稿纸边缘画起李泽的侧脸——微抿的唇，下垂的眼尾，还有每次讲题时轻蹙的眉头。

画到围巾时，笔尖突然折断，露出里面的铅芯，像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她想起高考倒计时30天的清晨，江柔在玄关发现了一个匿名包裹。

拆开层层胶带，里面是整套的高考押题卷，扉页上用铅笔写着："立体几何注意辅助线，解析几何别忘定义域。"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开小片墨渍，像他当年着急赶去打工时的仓促。

她抱着卷子蹲在地上，任由阳光晒热睫毛上的泪珠，忽然想起他说过："高考是少数只要努力就有回报的事。"

跨年夜的钟声里，江柔独自坐在书桌前，给那个号码发去第100条消息："李老师，我考上了你的大学。"

消息发出的瞬间，窗外绽放的烟花将房间映得通红，她望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他曾说过京都大学的樱花很美，而她终于有机会去看了。

圣诞前夜，中原祖宅的佛堂里，徐英跪在蒲团上，手中的佛珠突然断裂。

檀木珠子滚落在地，她望着供桌上叠的整整齐齐衣服，终于放任泪水决堤。

七年前，她亲自将她们的“家”点燃，口口声声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儿子。

如今她才明白，真正被点燃的不仅仅是她们的家，还有自己作为母亲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