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数学公式本。
两人隔着窗台,各自低头翻看。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垂下的眼睫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他修长的手指偶尔划过书页上的公式,神情是少见的专注。
空气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轻响和远处模糊的嘈杂,刚才那点小小的争执仿佛从未发生。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弥漫着大锅菜特有的浓郁油香。
江见夏和程橙端着餐盘艰难地在人群中寻找座位,远远就看见周嘉阳挥舞着筷子,像个人形灯塔,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旁。他对面,林予冬正慢条斯理地挑着餐盘里的青椒丝。
“这边!夏夏!橙子!”周嘉阳扯着嗓子招呼。
两人挤过去坐下。
程橙刚扒拉一口饭,就迫不及待地加入对上午语文试卷的声讨大军。
周嘉阳把排骨咬得咯嘣响,含糊不清地附和:“就是!那作文题目,‘论边界’,什么鬼?我差点写成国境线保卫战!”
“噗——”江见夏没忍住笑出声。
林予冬放下筷子,端起旁边的免费汤碗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边界?我看周嘉阳你最大的边界就是食堂阿姨打菜的勺,永远突破不了那浅浅一层肉。”他精准的吐槽立刻引来程橙的爆笑和周嘉阳的抗议。
“冬哥!你这嘴能不能给兄弟留点活路?下午数学我还指望你传点真气呢!”周嘉阳哀嚎。
“真气没有,”林予冬眼皮都没抬,“给你道送命题要不要?己知周嘉阳的智商为恒定值a,考试难度系数为b,求他及格的概率。”
饭桌上顿时笑作一团。
江见夏看着林予冬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得意,又看看被噎得首翻白眼的周嘉阳,连带着上午考砸古诗鉴赏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午后的阳光透过食堂高大的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少年们嬉笑怒骂的脸上,食物的热气蒸腾着,模糊了期末考带来的沉重轮廓。
下午的数学是一场硬仗。
考场里只剩下笔尖演算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压抑的叹息。
江见夏做完最后一道大题,抬头看墙上的挂钟,距离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习惯性地飘向过道那边。
林予冬己经放下了笔,背靠着椅背,手里捏着那张打满草稿的草稿纸,正百无聊赖地折着什么。
修长的手指翻飞,动作熟稔,很快,一只线条简洁的纸青蛙就在他掌心成型。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指尖在纸青蛙背上轻轻一弹,那小东西便越过窄窄的过道,“啪嗒”一声,精准地落在了江见夏摊开的数学试卷上,正好盖住一道她演算到一半的复杂公式。
江见夏愕然地看着试卷上那只神气活现的纸青蛙,又抬眼看向始作俑者。
林予冬单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无声的、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顽劣笑容,用口型说:“送你的,吉祥物。”
她哭笑不得,指尖捏起那只轻飘飘的纸青蛙,纸页上还残留着他指尖微热的温度。
在监考老师锐利的目光扫视过来之前,她飞快地将它塞进了笔袋的夹层里。
心口那点考完数学后的疲惫和不确定感,竟被这只突如其来的小东西轻轻戳破了一个口子,泄露出一点轻松的气息。
傍晚时分,一天三场的鏖战终于结束。
夕阳的金辉涂抹在疲惫的教学楼上,拖着长长影子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考场,像退潮后搁浅的鱼。
江见夏收拾好书包,刚走出高一(5)班的后门,就看见林予冬斜倚在走廊尽头的栏杆上,书包随意地甩在一边肩头,正低头划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她脚步顿了顿,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林予冬却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忽然抬起头,视线精准地捕捉到她。
“考糊了?”他朝她走过来,语气是惯常的欠揍调调,目光却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扫了一圈。
“彼此彼此。”江见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紧了紧肩上的书包带,“化学最后那个有机推断,你推出来了?”
“推个鬼,”林予冬嗤笑一声,和她并肩走下楼梯,“我连那玩意儿是碳链还是糖链都差点没分清,全靠蒙。”他语气坦然。
楼梯间光线昏暗,只有脚步声在空旷里回响。
“你呢?物理公式晚上要不要再顺一遍?别明天考场上对着左手定则和右手定则傻傻分不清楚,左右开弓。”他侧过头,嘴角噙着那点熟悉的、欠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