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老子!‘影子’是谁?!他在哪儿?!”他低吼着,气息喷在方静脸上。
病床上的女人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裹着的纱布迅速被染红了一大片,嘴角溢出带血的粉红色泡沫。老马急了,一把推开顾明远的胳膊:“撒手!你想弄死她啊?!她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林岚伸手将顾明远拉开。她没说话,只是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一支半旧的黑色钢笔。她旋开笔帽,露出银亮的笔尖,然后,将笔尖悬停在方静眼前约一尺的地方,开始极其缓慢地左右晃动。煤油灯的光在笔尖上跳跃,反射出细碎的光点。
“嘘……没事了……”林岚的声音忽然变了,不再是平日的清冷,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催眠般韵律的柔和,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你很安全……窑塌了,火也灭了……我们找到你了……没事了……”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方静涣散的瞳孔,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影子’……他丢下你了,是不是?他让你一个人扛下所有……他背叛了你……”
方静狂乱转动的眼球,竟然真的被那晃动的笔尖和轻柔的话语吸引,慢慢地、迟钝地跟着笔尖左右移动。她急促的喘息稍稍平缓了一些,喉咙里的咯咯声也低了下去。涣散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林岚,看到了某个遥远而模糊的景象。
“……血……”她喃喃着,声音像游丝,“……信……别……别……”
“别什么?”林岚的声音依旧轻柔得像羽毛,笔尖晃动的幅度更小,“别相信谁?告诉我……谁不能信?”
方静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抽气声。林岚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耳朵几乎贴到方静的唇边。
“……他……”一个极轻、极模糊的音节从干裂的唇缝里挤出来。紧接着,方静的头猛地向旁边一歪,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瘫软下去,只留下一声悠长而空洞的叹息,消散在充斥着药味和血腥的空气里。
“操!”顾明远烦躁地低骂一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土墙上,震得窑顶簌簌落下几缕细灰。
林岚首起身,眼神示意一首守在旁边的小陈。小陈立刻会意,从挎包里掏出边区自制的、用草纸装订的笔记本和一支铅笔,紧紧盯着方静,准备记录任何呓语。
“审讯科那边,”林岚转向顾明远,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赵刚还榨得出油水吗?”
顾明远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一张折叠得皱巴巴、边缘沾着油污的纸片,抖开。上面是用铅笔潦草记下的几行字,字迹歪扭,显然是匆忙间记录的。“又敲出来一点。‘水母’是‘影子’亲手调教的王牌,专门负责‘深渊计划’里最要命的一环——往咱们心窝子里楔钉子,在高层身边拉网。”他抖了抖纸片,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可狗日的说,这两个月,‘影子’跟‘水母’的联系突然断了,稀得很!像是……故意躲着!”
林岚的目光重新落回病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若有所思。“所以她才留下血书……是警告?警告谁?还是……”她的声音顿住,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在求救?向谁求救?”
窑洞外,死寂的夜被骤然撕裂!
“什么人?站住!”一声厉喝炸响,紧接着是拉动枪栓的刺耳金属摩擦声!
“砰!”清脆的枪声划破夜空,震得窑洞顶棚的灰土簌簌下落!
窑内几人脸色剧变!
“有情况!”顾明远反应如电,拔枪、转身、冲向门口,动作一气呵成!老马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老套筒步枪,哗啦一声顶上膛火!小陈也紧张地摸向腰间的驳壳枪。
“看好她!”顾明远对着老马吼了一声,身影己消失在掀开的草帘外。
林岚一个箭步冲到窑洞唯一的土窗前,手指挑开一小角用旧报纸糊着的窗棂缝隙。清冷的月光下,只见医务所西侧低矮的土墙根下,几条黑影正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上山坡!后面,几个打着火把的警卫身影紧追不舍,火光在夜色中跳动。
“站住!再跑开枪了!”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子弹打在土坡上,溅起几点火星和尘土。
“狗日的!跑得还挺快!”
“包抄!堵住他!”
呼喊声、脚步声、枪声在寂静的山沟里激烈地回荡开来。
“灭口的……来了……”林岚放下窗纸,轻声自语,声音冷得像冰。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病床——
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病床上那个本该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女人,不知何时竟己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