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陷?” 狄仁杰冷冷一笑,寸步不让,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压过崔咏的嘶吼,“崔大人!那刺客此刻是否还藏在你府中假山洞内,肩头是否带伤,一搜便知!你那府中管事崔贵,是否常与一些身份不明、操着幽州口音的商贾密会,并接受大笔来路不明的银钱?还有,你府中账房秘册上,近来一笔支出,数目巨大,用途不明,却恰好发生在幽州商队入京之后!这些,可要老夫当殿一一列出人证物证?!”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如虹。
崔咏如同被一记记重锤砸在胸口,踉跄后退,面无人色,指着狄仁杰的手无力地垂下,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周围的同党,早己面如死灰,纷纷低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被这滔天大祸牵连。
裴行俭再也按捺不住,虎目圆睁,须发戟张,一步跨出,声如雷霆:“崔咏!尔等奸贼!为求一己私利,竟不惜行刺天后,构陷忠良,祸乱朝纲!尔等口口声声求和,却行此等丧心病狂、动摇国本之举!尔等才是真正的国贼!当千刀万剐!” 他身后的主战派将领群情激愤,怒视着崔咏一党,若非在御前,早己冲上去将其撕碎。
武则天面沉如水,凤目之中寒光西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她缓缓站起身,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紫宸殿,让所有的喧嚣瞬间死寂下去。
“崔咏,” 她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在崔咏的心上,“你,还有何话说?”
崔咏浑身一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噗通一声瘫跪在地,涕泪横流,头如捣蒜:“天…天后…臣…臣罪该万死!臣一时糊涂…受了奸人…奸人蛊惑啊天后!求天后开恩!开恩啊!” 他彻底崩溃了,心理防线被狄仁杰的铁证和天后的威势碾得粉碎,只剩下求饶的本能。
武则天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堆肮脏的秽物。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主和派官员,最后落在狄仁杰身上时,才稍稍缓和,带着一丝赞许:“狄卿明察秋毫,洞若观火,挫败奸谋,功在社稷。崔咏及其党羽,构陷大臣,行刺宫闱,罪同谋逆!着刑部、大理寺即刻锁拿,严加审讯,务必将此案所有党羽、内应,连根拔起!不得姑息!”
“臣遵旨!” 娄师德和张柬之同时出列,高声应命。殿前武士如狼似虎般上前,将瘫软如泥、哀嚎求饶的崔咏拖死狗般拖了出去。其他几个被狄仁杰目光扫过的主和派核心官员,也面无人色地被带离大殿。紫宸殿内,一时只剩下主战派官员压抑的激动喘息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武则天重新坐回凤座,目光深远,望向殿外辽阔的天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威严:“裴卿受惊了。主战、主和,皆为社稷计。然则,国策之争,当在朝堂,以理服人!若再有人敢行此等阴私鬼蜮、祸乱朝纲之举,朕必诛其九族!绝不姑息!”
“天后圣明!” 群臣齐声高呼,声震殿宇。
狄仁杰随着众人躬身,然而他的眉头,却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蹙起。崔咏崩溃得太快了,快得像是早己被设定好的程序。他攀咬裴行俭,是真;他府中藏匿刺客、勾结幽州商贾、账目不清,也是真。但狄仁杰心中那根弦,并未因崔咏的认罪而松弛。崔咏…真有能力布下如此环环相扣、毒辣精准的局?那个在幕后执棋、代号“影先生”的黑手,那阴冷滑腻、如同毒蛇般的气息,狄仁杰清晰地记得。崔咏方才崩溃时的眼神,除了恐惧,似乎还有一种更深的东西…一种被抛弃的绝望?一种替人顶罪的茫然?
退朝的钟磬声悠扬响起,荡涤着紫宸殿内残留的杀伐之气。群臣鱼贯而出,裴行俭大步走到狄仁杰身边,郑重地深深一揖,虎目含光:“怀英兄!大恩不言谢!若非兄台明察秋毫,智勇无双,裴某今日恐己身陷囹圄,百口莫辩!主战同僚亦将遭受灭顶之灾!此恩此德,裴某与麾下将士,永世不忘!” 他身后几位将领也纷纷抱拳,眼神充满了感激与敬重。
狄仁杰连忙扶住裴行俭手臂,温言道:“守约(裴行俭字)言重了。为国锄奸,乃臣子本分。你我同殿为臣,肝胆相照,岂容奸佞离间?” 他拍了拍裴行俭坚实的手臂,目光却越过激动的将军们,望向宫门外那片依旧笼罩在阴谋阴影下的天地,“崔咏虽倒,然此案…远未终结。”
裴行俭浓眉一拧:“怀英兄是指…那‘影先生’?”
狄仁杰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崔咏不过是推到前台的傀儡,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昨夜刺客攀咬于你,今日崔咏被揪出,看似顺理成章,实则…过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