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麻麻的备注标签从书页边缘探出头来。

一个小时后，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强撑着又背了半小时，眼前的文字开始模糊成一片，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宿凉正在草稿纸上推导公式，笔尖沙沙的声响规律而催眠，安皎偷偷瞄了他一眼，阳光描摹他专注的侧脸，微垂的眉眼之间落有碎发暗影，如水墨点缀几笔，骨节分明的手动作时悄无声息，整个人沉静得像幅画。

她又坚持了十分钟，终于败给了困意，摸出手机，犹豫着打了几个字，轻轻推到宿凉面前。

【我好困，我要睡觉。】

宿凉笔尖一顿，看了眼屏幕，嘴角微微上扬。

他点了下头。

安皎立刻把双臂垫在桌上，放松地趴下去，发丝随意散落在脸颊边，她也懒得管。

宿凉眸光定了片刻，伸手轻轻拨开那缕不听话的头发，指尖在她脸侧短暂停留，若有似无摩挲了下，再收回去，重新捏起笔。

自习室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轻响，安皎的呼吸渐渐平稳，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宿凉重新投入计算中，笔下的公式写得比平时慢了些。

安皎睡醒时，外面霞光弥漫，夕阳西下，她懵懵缓了一会儿，宿凉递给她湿纸巾擦擦脸，能清醒点，又把保温杯递给她喝水。

两个人安安静静谁都没说话，免得打扰别人学习。

安皎重新翻开笔记本，忽而瞥见前面，隔了两排，坐着一男一女，正在用便签纸写字互传。

记忆不受控制闪回高中教室，她也看见过不少上课传纸条的同学。

说起来，那时她和宿凉虽是同桌，却没有这样交流过，要么悄悄话，要么一个眼神就懂彼此心意。

现在看见人家写，怎么还有点向往？

安皎收回目光，发现宿凉正看着自己，她眨了下眼睛，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

他把他那写满公式的草稿纸推了过来。

草稿写得跟答题卡一样干净，但又不拘束，闲散而飘逸，只是每个部分整齐在一块。

他的指尖在几大块公式推导过程的中间留白点了点，那个空处写着两个字，笔锋洒脱：“喜欢？”

没头没尾的，不知道是说喜欢什么，但她理解了一下，拿自己的笔在他的字下面写回复：“有点羡慕。”

宿凉唇角微扬，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接着在下面写：“不用羡慕，我们也可以写。”

安皎点点头，“那你说他们在写什么？”

他顿了下，有些无奈，“你确定要在我们的纸条里面聊别人写什么？”

安皎一向听劝，乖乖改写：“那我们写什么？”

宿凉：“你写你喜欢我。”

安皎来了兴致，故意跟他作对：“你喜欢我。”

宿凉极低地笑出一声，一点儿没介意，还乐在其中。

他写：“是，我喜欢你。”

安皎盯着西个字出神了须臾，感觉轻飘勾缠的笔画变成了狐狸尾巴。

她决定专心复习。

她不能做昏君。

…

夜色渐浓，宿凉送安皎回宿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宿哥！皎皎！”沈川像阵风似的冲过来，火急火燎的，“大事不好！”

安皎被自家哥哥这副见鬼的表情吓了一跳，“怎么了？”

“徐再思和吴炀今天太奇怪了！”

沈川抓了抓头发，一脸懵逼，“徐再思那张嘴平时不是叭叭个不停吗？今天安静得像被毒哑了！好不容易开口就跟吃了火药似的！”

宿凉一笑，“吴炀呢？”

“更可怕！”沈川夸张地比划着，“那家伙平常都是安静听我跟徐再思吵，今天话多得跟被附身一样，还说些我听不懂的！他俩是不是中邪了？要不要找个道士看看？”

安皎和宿凉对视一眼。

“哥。”安皎言简意赅，首接道：“徐再思跟吴炀表白了。”

沈川惊愕地瞪大眼睛，“啊？徐再思表白了？对吴炀？”

他挠挠头，“可今天这架势，怎么像是吴炀表白了？”

“差不多吧……”安皎点头，“现在是吴炀要追她。”

沈川的表情更茫然了，“什么意思？徐再思先表白，然后吴炀要追她？这顺序是不是反了？”

原来恋爱是这么谈的吗？

沈川觉得他脑瓜子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