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沙发玩游戏机。

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明明近在眼前，他的宿哥和妹妹却坐在餐桌上做数学题。

那是餐桌，是餐桌，真可恶啊。

宿凉引导安皎找出解题思路，而后就坐在她身边，单手支颐静静看她。

安皎坐姿不算好，个子不大又压得很低，左手趴在桌面，脸离卷子不到一笔距离，右侧短发被她别在耳后，小巧流畅的轮廓便完全裸露在宿凉眼前。

她做题认真，心无旁骛的，甚至能忽略身边人的视线，笔杆轻轻晃动，在铺天盖地的日光里划出月弧的影子，时而思绪卡顿，笔尖戳在字尾，眉头微皱，细细斟酌完又舒展开，扬起轻松笑意，继续往后写。

像只吃到鱼的小猫，勾着餍足。

安皎做完这道题用了二十分钟，她早有察觉到，虽然课程内容和她在南城没有特别不同，但老师们的课堂节奏、教授方式以及课后作业，远远超过南城。

即便同样是重点班，仍然高下立判。

她放下笔，检查了一遍，将卷子推向宿凉，“有问题吗？”

宿凉从始至终看着她写出来的，这时候不必再看，“没有。”

安皎脸上笑容更开朗了些，“那我能拍给瞿子亚看看吗？”

这话问得宿凉一愣，旋即失笑，他状似漫不经心打趣：“当然可以，怎么还需要我做主？”

“因为是你教我的。”

安皎表情认真，十分理所应当，她拿起手机拍照，听见宿凉纠正她：“是你自己解的题，是你自己的成果。”

“但是你不给我思路的话我肯定做不出来。”她一本正经强调：“就好像天才是99%的汗水加1%的灵感，但那灵感才是决定性的。”

宿凉被她一板一眼的模样逗乐，他目光一动，向她靠近少许，嗓音压低，意有所指似的，“所以，这道题是我们共同的成果？”

安皎把图片发送给瞿子亚，“是啊。”

宿凉心情愉悦地嗯了声，忽然觉得这道数学题格外顺眼。

连带着回想起安皎这周问过的每道题，他记得清清楚楚，都变得讨他欢心起来。

瞿子亚很快回消息：【太厉害了！不是说没思路？这才多久就突破啦？】

安皎轻轻打字：【问了宿凉。】

瞿子亚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包过来：【他回你消息？还回这么快呢？】

安皎忍不住望一眼坐在身侧喝水的人，喉结滚动，线条明朗，“……”

她到底没继续告诉瞿子亚，宿凉就在她面前，也没告诉瞿子亚，宿凉回她消息似乎都挺快的，上午他有事不在回她也只晚了半小时。

当时她正在啃面包，收到他发来的：

【刚在邻居家忘带手机。】

【上午好。】

…

入夜，北岛别墅区灯光如星火，既荣华璀璨又幽静闲趣，绿茵成原，大道迤逦，富彩风华胜过云霞。

宿凉踏进水墨丹青般典雅的玄关，廊灯应声而开，映亮一眼望不到边的室内奢白。

不见人影不闻人声，现在是晚上八点，阿姨应该是依着日常习惯出门散步，半小时后才会回来。

宿凉没开灯，边敲着手机发消息边走到客厅沙发处坐下，他打开电视，输入一串名字，某个外国电影的海报和简介很快铺满屏幕，也映满他瞳孔。

电影开始播放，在昏暗里闪烁光亮，少年沉寂的面容忽明忽灭，随意搁落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眼神波动，第一时间拿起来看。

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需要手机不离手，时刻注意查看消息，这东西无论做得多么高科技，玩出多少花样，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通讯工具，没什么值得他再三看重的。

几分钟前他发的消息得到了回复。

宿凉：【平安到家。】

安皎：【嗯嗯。】

指尖在手机屏幕滑过，宿凉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重新看向色调偏暗的电影画面，镜头聚焦在稚嫩青涩的小女孩面容。

局促的期盼，紧张的等待。

不被选择，不被坚定的选择。

所以孤独，所以没有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