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源与安尘相顾无言,整个传道阁内,只听得到二人那被刻意放缓的、平稳的呼吸声。¨c¨m/s^x′s′.¢n_e*t~
历史的厚重,此刻仿佛化作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心头。
张清源深吸了一口气,将心神沉定下来,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本记录着西百年前风云际会的泛黄日记。
日记,从他们相识于诏狱之后,翻开了新的一页。
【崇祯元年,秋。余携艾维斯神父归于青云山。此山有灵,可清心涤肺,加以余之汤药,不过两月,其沉疴尽去,康健如初。】
【神父于我观中,如鱼得水。其人聪慧好学,于我道家典藏,竟能举一反三,时有新见,令余亦为之赞叹。
余二人,一着道袍,一着教士服,于这山野之间,或对弈于松下,或品茗于溪边,或共论天下医道、草木药性,浑然忘却了山外那纷扰的俗世。实乃平生第一快事。】
字里行间,透露出一段宁静而美好的、神仙般的日子。张清源仿佛能看到,西百年前的青云山上,两位分属东西方智慧巅峰的学者,是如何在这片净土之上,进行着思想的碰撞,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一日,余与神父论及生命之本,谈及神农、岐黄之术。?武.4*墈_书, ~首*发+神父感佩之余,亦有憾焉,憾我中华医道,多为师徒口授,或记录于残篇,不成体系,难为世人所学。】
【余感其诚,遂于月圆之夜,沐浴更衣,开我三清观密室,请出那本《神农本草经》真解,与之共览。】
日记写到此处,特意用小字注解了那真解的模样:【真经非纸非竹,乃以天山温玉为简,共三百六十五片,其上字迹,为上古阳文,以神念触之,则其意自现。此乃道器,非凡物也。】
看到这里,张清源心中一动。原来如此,真本竟是玉简,难怪能历经千年而不朽。
日记继续。
【神父初见此经,如遭雷击,怔立当场。其后三日,竟不眠不休,以其过目不忘之能,将全篇通读。
读毕,其人长跪于地,泣不成声,向东而拜,言此非人之书,乃神之启示,是上帝赐予东方之无上恩典。其虔诚之态,令余动容。】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日记的笔锋,很快便沉重了下来。
【崇祯七年,北地铁蹄南下,叩关而入;中原流寇西起,民不聊生。山外书信传来,俱是烽火狼烟,人间炼狱。~如`蚊~网~ _庚^薪+蕞\筷¨末世之兆,己然显现。】
【艾维斯神父日日忧心忡忡。一日,其郑重向余进言,言此《神农本草经》真解,乃全人类之瑰宝,不应困于一地,更不应毁于战火。
他恳求余,允许他以其所学之最精细的绘图技法,用最好的材料,制作一份完美的副本。】
【他言,他将把副本带回其教廷宗地,罗马之梵蒂冈,交由其大图书馆保管。他称,那里是西方世界知识的圣殿,有最森严的守卫与最完善的保存之法,可保此经万无一失。】
【余,初闻此言,怒不可遏,斥其为异想天开。此乃我华夏道统之根,岂能流落于外番之手?】
【然,神父长跪不起,并以其信仰,立下血誓。】
读到此处,张清源的目光,落在了那段被张守清祖师用朱砂笔、一笔一划、清晰无比地记录下来的誓言之上。
【我,艾维斯·格里马尔迪,以三位一体之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在此立誓:此行,只为守护人类共有之瑰宝,绝无半分私念。
待到神州风平浪静,清明重现之日,我、或我的后继者,必将此副本完璧归赵,交还青云山三清观。若违此誓,我的灵魂将堕入炼狱,永世不得救赎!】
艾维斯·格里马尔迪!
张清源将这个完整的名字,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日记的最后几页,充满了悲伤与遗憾。
【余,终被其诚意打动,亦感于时局之危,遂应允。此后半年,余与神父二人,于传道阁内,日夜不休,倾尽心血,终将真经内容,一字不差地,誊录于三百六十五张特制的羊皮卷之上。】
【崇祯八年,秋。余于山门外,送别艾维斯。其人怀抱经卷,一步三回头,眼中满是不舍。余知,此生,恐再无相见之日。望其此行,一路平安。】
【崇祯十七年,甲申之变,闯贼破京,思宗殉国。天下大乱,流寇西起,波及青云。有溃兵千人,上山抢掠,欲占观为匪巢。余率观中弟子,奋起反抗,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