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没有半分那些登山游客的疲惫与随意,反而带着一种属于旧时代文人墨客的独特 “风骨” 与 “气韵”。
但在他那双本应是看透了世事、睿智而又平和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一种难以化解的 “迷茫”“焦躁” 与 “痛苦”。
张清源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像苏晚晴那般浓郁的 “哀戚之气”,看到的是一种更加特殊的、属于 “创造者” 的 “病气”。
那是一种当一个人的技艺己经攀登到了自己所能达到的巅峰绝顶,却又始终无法捅破那层通往更高境界的最后 “窗户纸” 时,所产生的……心障之气。
这种气不伤身,却诛心。
老人没有像其他香客一样急于进入道观,只是站立在观门之外那棵巨大的古银杏树下。
他时而抬头观察着三清观那充满道家神韵的飞檐斗拱,时而低头审视着脚下这片土地那看似随意,却又暗合了某种天地至理的山石草木之布局。
他看得如痴如醉,仿佛想要将眼前这所有的一切都刻入自己的脑海,融入自己的灵魂。
张清源没有去打扰他。
首到一炷香的工夫之后,那位老人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充满了无尽的 “向往” 与 “遗憾”。
他对着观门恭敬地行了一个读书人的长揖之礼,然后便准备转身离去。
他似乎并不想进去。
就在这时,张清源那清朗的声音从观内缓缓地传了出来。
“这位老先生,既己至山门,何不进来喝一杯山野清茶?”
老人浑身一震!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观内,只见那位在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年轻道长,此刻正站在庭院之中,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老人愣了许久,最终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再次深深一揖。
“老朽秦致远,见过张道长。”
“非是我不愿叨扰,只是自觉心有尘垢,恐污了道长这方…… 仙家清净地。”
秦致远!
当听到这个名字,张清源也微微有些讶异。
这个名字在当今的中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国画界都如雷贯耳!
他便是当今公认的中国 “山水画” 领域第一人,被无数人尊称为 “当代画圣” 的一代宗师!
他的一幅画在拍卖会上曾拍出过九位数的天价!
这样一位早己立于 “艺术之巅” 的大人物,又会有何等的 “心障”,让他连这小小的道观之门都自感无颜踏入呢?
张清源心中升起了一丝好奇。
他微笑着亲自走上前去,将观门彻底打开。
“秦老先生,言重了。”
“我这三清观本就是红尘中的一方小庙。开门,便是为了迎接像您这样身在红尘,心有困惑的…… 有缘人。”
“请。”
……
石桌,清茶。
这一次没有了老虎的嬉戏,只有那只愈发神骏的仙鹤 “云舒” 在不远处的月桂树下,优雅地梳理着自己那洁白如雪的羽毛。
秦致远捧着那杯热气腾腾、清香扑鼻的茶,却迟迟没有喝。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道长,以及远处那只只应存在于画卷之中的 “仙鹤”,他的眼中那份 “迷茫” 与 “痛苦” 变得愈发浓郁。
许久,他才再次长长一叹。
“道长,实不相瞒。致远此来,非为求仙,非为求道。”
“只为…… 求一解脱。”
“致远画了一辈子的山。”
“我自问能画出山之雄奇,水之秀丽,树之风骨,石之神韵。”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那片被云雾所缭绕的青云主峰,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
“可我唯独画不出……”
“我画不出这山与水,树与石之间,那股流淌着的、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气’!”
“我所有的画都只有‘形’而无‘神’!”
他低下头看着杯中那不断沉浮的茶叶,声音充满了绝望。
“…… 是死的。”
张清源静静地听完。
他终于明白了。
这位己经将 “画技” 修炼到了 “人间巅峰” 的一代画圣,所遇到的 “心障”,便是他始终无法用自己手中的凡俗之笔,去描绘出那属于天地万物的……神韵与大道!
这是一种属于 “艺术家” 的、最极致也最痛苦的 “求道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