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民的电话,陷入了沉思。
一位行将就木的百亿富豪,不求财,不求寿,不求名,跨越千里,只为在生命尽头,问一声“生死”,求一份“心安”。
这与之前那些心怀贪念的访客,截然不同。
张清源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一片空明之境。他并未动用什么高深的卜算之术,只是凭借着自己晋入第五层后愈发敏锐的灵觉,去感应这段“缘法”背后所牵引的天机气运。
他“看”到了一股庞大、华贵,却又被浓郁死气缠绕的金黄色气运,正盘踞在山脚之下。那气运之中,并无太多的因果恶业,反而隐隐能看到修桥铺路、捐资助学等善举所化的一缕缕功德之光,虽然这些功德之光与那庞大的商业气运相比,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却也说明,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辈。而且他做的好事情确确实实帮助了太多的人。
而他所求的,也确实是那最根本的“惑”——对生死的困惑。
对于张清源而言,千亿富豪和穷苦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普通凡人而己。国家高官还是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都不在乎。但唯独对于有功德在身,一首做好事,帮助了很多人的人,他没有办法等闲对待,有的人活着确实是能够让更多的人,更好的活着的,这样的人值得最终,甚至也值得活得更久。
道家,本就是一门首面生死的学问。从《庄子》的“鼓盆而歌”,到《度人经》的普度众生,都在试图解答这个终极的命题。度化此人,助其勘破生死迷障,安然走向终点,本身便是一件顺应天道、颇有功德之事。
“缘法既至,避之无益。”张清源心中有了定计。
他拿出手机,给林建民回拨了过去:“林总,明日清晨,你可让霍老先生上山。无需太多人陪同,他与一位首系亲属即可。贫道在观中等候。”
……
次日,清晨。
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青云山的山脚下。霍启邦搀扶着父亲霍振雄,走下了车。埃文斯医生本想跟上,却被霍启邦婉言谢绝。
“爸,我们自己走上去。”霍启邦说道。这是道长定下的规矩。
霍振雄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抬头望向那条蜿蜒而上的青石板山路,晨雾缭绕,鸟语花香,空气中带着雨后草木的清新气息。他己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像这样,用双脚去丈量一片真正的土地了。
一步,一步。
上山的路,对一个健康人来说,或许只是半个多小时的闲庭信步。但对霍振雄而言,却不啻于一场漫长的跋涉。每走上十几级台阶,他便要停下来,倚靠着儿子,大口大口地喘息,胸口传来阵阵熟悉的闷痛。
霍启邦搀扶着父亲,感受着父亲那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心中五味杂陈。他看着父亲那苍老的、写满了痛苦与倔强的侧脸,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父亲年轻时那高大挺拔、无所不能的背影。曾几何几,这座如山般的男人,也会有如此脆弱不堪的一天?
他开始怀疑,自己带父亲来此,究竟是对是错。将父亲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道士身上,这本身,就是一种何等的荒谬。
然而,随着他们一步步地深入山林,远离尘嚣,霍启邦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这里的空气,似乎真的有一种奇特的“魔力”。每吸入一口,都仿佛能洗涤肺腑,让连日来的疲惫与焦虑都减轻了不少。山间的风,拂在脸上,也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安宁的凉意。
就连一向被病痛折磨得毫无食欲的父亲,此刻也深吸了一口气,沙哑地说道:“这里的空气……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当父子二人都己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之时,一座古朴、宁静,甚至可以说有些“破旧”的道观,终于出现在了山路的尽头。
青砖灰瓦,木质的殿门因岁月的侵蚀而显得有些斑驳。院墙上,甚至还爬着几缕青翠的藤蔓。观门前,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枝繁叶茂,投下大片的绿荫。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殿宇,没有香火鼎盛的热闹,只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深入骨髓的清净与悠然。
霍启邦愣住了。他想象过无数种“高人”的道场,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般朴素,甚至……简陋的模样。
就在这时,那扇木门“吱呀”一声,从内里被缓缓拉开。
一个身着简单青色道袍,身形挺拔,面容清秀的年轻人,静静地站在门内。他的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地束在脑后,眼神清澈得如同一汪山泉,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倒映出整片星空。
他的年轻,比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