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成精了不成?!居然还…还带玩埋伏偷袭这一手?太不要脸了!”
顾九霄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垂在身侧的右手极其自然地落下,拇指悄然将刚刚按在腰后短刀“影牙”刀柄上、准备发力拔出的力道悄然卸去。整个动作迅疾如电,毫无征兆,快得除了离他最近的苏黎,没人能察觉到那瞬间绷紧又放松的肌肉线条。苏黎眼角余光锐利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寒芒,她冷哼一声,没说话,但紧绷的身体线条微微放松了一丝,算是心照不宣地承了这份对方并未主动伸出、几乎算是本能反应的、极其别扭的援助。
日头渐渐爬高,接近天心。集市中心那片最为平坦开阔、由天然巨石构成的环形广场尽头,一面巨大的、通体泛着金属光泽的青色石壁前,开始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群,气氛无形中紧绷压抑了几分。石壁上,数名穿着奇特黑色短打、腰间系着红绳的人刚将一张硕大的白色纸卷贴了上去,墨迹淋漓,还带着浓郁的湿气:
镜园试锋启
时辰:明辰巳时正
地点:百草千毒谷外砺锋石坪
依旧是毫无感情色彩的通告,冰冷的字眼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和说明,只有那三个带着铁腥味的“镜园试锋”大字,以及清晰得如同铡刀落地的时间地点,像沉重的烙印,烙在每一个围观者的心头。牌下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激起低沉的、层层叠叠的议论声。神色各异:有的面沉如水,肌肉紧绷;有的眼底掠过精光与渴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在长期压抑规则下被强行磨砺出来的、近乎麻木的专注和听天由命般的冷静。显然,这“镜考”对他们而言,如同日出日落一般,是悬壶岛上生活的一部分。
顾九霄的目光最后冷冷地滑过那行代表着未知凶险的公告文字,眼底深处那万年不化的冰湖上,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在他眼中,明日那所谓的“镜考”,无论被冠以何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其本质不过是悬壶岛精心设计的一个更大的狩猎场,一个需要拿性命和鲜血去填的、更深更险的陷阱。但为了探寻这座孤岛深处那可能存在的秘密,特别是那缕关于解除自己身上“疯病”枷锁的渺茫希望,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真正的地狱深渊,他也必须趟过去看一眼!他将这“规矩”踩在脚下的决心如铁铸般坚不可摧。不再理会那骚动的人群,他率先干脆利落地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迈开步子:“回。”
苏黎的目光在那张冰冷的告示牌上停留了数息,冰冷的字眼如同针扎般刺痛她的神经。她下意识地偏头,看向身旁刚刚经历惊吓、此刻却又强打起精神,对着路边一丛形似珊瑚、正散发着幽柔蓝光的蘑菇探头探脑、试图用指尖轻轻碰触的沈青棠。那张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上写满了纯粹的好奇与未被完全磨灭的天真。强烈的烦躁与近乎窒息的担忧瞬间如藤蔓般缠绕上苏黎的心房。“明日…”这两个字在她舌尖滚了滚,带着千钧重量,喉咙仿佛被无形的利爪扼住。她终是没能再说出更多,薄唇紧紧抿成一条锋利的线,目光复杂地最后扫了一眼那块青黑色的告示牌,旋即一言不发地跟上了顾九霄同样冷硬的背影。那背影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沉重,步履并未放缓,却也并未加快,如同一道沉默的山影,在喧嚣混乱中破开一条归途。
沈青棠看着师兄师姐渐行渐远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悬壶岛上特有的、混杂着辛辣药香、粗犷烤兽肉的焦香、深海咸腥以及无数难以名状花果气息的空气。那空气中还有铁锈味、奇异的矿物气息和植物腐烂与新生交织的复杂味道。明日便是那把悬于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冰冷刀锋。未知的凶险,如同浓雾弥漫在前路。然而,眼前这扑面而来、带着粗粝生猛的烟火气息,以及昨夜那碗由苏黎亲手熬制、化解了凶险毒患的奇特解药,如同投入深潭的两颗石子,在她原本沉重如铁的心湖上,终究还是漾开了一丝微澜,那压在心口的、名为绝望的巨石,似乎松动、减轻了一丝丝分量。悬壶岛是刀俎,他们或许是鱼肉,但即使是鱼肉,在被烹煮前,也要看清这砧板的模样。
“沈姑娘!沈姑娘!快看那边!那个摊子!嚯!还有卖会发光的石头咧!”陆寒舟似乎已经完全将刚才的凶险抛诸脑后,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再次咋呼起来。他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眼睛放光,伸着粗壮的手指头,激动地指着更远处一个挤在巨大树根和人骨雕刻之间的摊子。摊主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拳头大小、表面粗糙的灰黑色石头凑近树根的阴影处。说来也奇,那块石头一旦离开光线直射进入阴影,通体便立刻散发出粉紫色的柔和光晕,如呼吸般轻轻脉动,映照得摊主和周围几个围观的客人脸上光影流转,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