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如同烂泥里拔出脚的声音,猛地从三姑奶的坟头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像根烧红的铁钎子,狠狠捅进了我的耳膜!震得我浑身一哆嗦,动作瞬间僵住!
我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个被湿漉漉灰白头发覆盖了大半的坟包顶端,那堆疯狂扭动的头发中间,一只……手!
一只沾满了湿冷黑泥、瘦骨嶙峋、指甲缝里全是污垢的手,猛地破开了湿泥和纠结的头发,直直地伸了出来!五指箕张,僵硬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那手上的皮肤,是一种死人才有的、毫无血色的青灰色,布满褶皱,像是被水泡了太久,又像是深埋地底多年,被湿冷的泥土侵蚀得失去了所有活气。几缕湿哒哒的灰白头发缠绕在枯瘦的手腕上,更添几分诡异。
“呃啊——!!!”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充满了无尽痛苦、怨毒和一种非人饥饿感的尖啸,猛地从坟包深处炸裂开来!那声音尖锐得如同无数把生锈的锯子在同时切割人的神经,瞬间压过了震耳欲聋的“鬼拍手”声浪!
随着这声尖啸,那只破土而出的青灰色鬼手,猛地弯曲!五根枯瘦僵硬的手指,如同鹰爪般死死抠进了坟包湿冷的泥土里!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爆发出来!
“咔嚓!哗啦——!”
坟包顶部的湿泥和纠缠的头发被硬生生撕裂!一个东西……一个裹满了湿冷黑泥、粘着大片大片灰白头发的东西,猛地从坟包里向上拱起了半个身子!
那根本不像个人形!
更像是一具刚从泥潭深处捞出来的、高度腐烂又被水泡发了的残骸!勉强能看出是上半身,裹着一件早已看不出颜色、被泥浆和腐烂物浸透的破布片子,大概是三姑奶下葬时那件青布褂子。!7!6\k+s′./n¨e?t\脖子……脖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上面还死死压着那三枚暗绿的铜钱!铜钱底下,那个被黄符三角包镇住的鼓包,此刻在湿冷的泥浆下,正疯狂地搏动、起伏!像一颗被强行按住的、不甘的、邪恶的心脏!
更恐怖的是那张脸!
完全被湿漉漉、纠结缠绕的灰白长发覆盖!只有几缕发丝的缝隙里,隐约透出一小片同样青灰色的、毫无生气的皮肤。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那张被长发半掩着的嘴,大张着,露出森白的牙齿和黑洞洞的口腔!刚才那声撕裂般的尖啸,正是从这张嘴里发出的!
“饿……好饿啊……”
“冷……下面……又冷……又湿……”
“……肉……给我……肉……”
一个破碎的、粘滞的、带着浓重湿冷土腥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那张大张的嘴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在磨生锈的铁皮,又像是无数只湿冷的蛆虫在喉咙里蠕动!
这声音钻进耳朵,带着一股能冻结灵魂的阴寒和赤裸裸的吞噬欲望!我浑身的血瞬间凉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求生的力气!我瘫在冰凉的老坟土坯上,像条离水的鱼,只剩下绝望的抽搐。
那坟包里的东西,那只破土而出的青灰色鬼手,死死抠着泥地,支撑着它那扭曲腐烂的上半身。覆盖着脸的湿漉长发无风自动,朝着我瘫倒的方向……缓缓地……转了过来!
那张被长发半掩、黑洞洞的口腔,正正地对准了我!
“肉……新鲜的……肉……”
粘滞湿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和锁定猎物的兴奋!
它要爬出来!它要吃了我!
“鬼拍手”的声浪还在疯狂地响着,“哗啦啦啦——!!!” 如同为这场恐怖的盛宴敲响的丧钟!杨树林的树冠癫狂地摇摆,投下无数扭曲舞动的鬼影!
那东西支撑着身子的鬼手猛地用力!裹满湿泥和头发的上半身又向上拱起一截!腰部以下还陷在湿冷的坟土里,但那股迫人的、混合着腐烂和湿冷死气的邪恶力量,已经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向我涌来!
完了!全完了!爹没了,娘半死不活,现在轮到我了!要被这坟里爬出来的玩意儿当点心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绝望的深渊即将把我彻底吞噬的瞬间——
“嗷呜——!!!”
一声凄厉、愤怒、充满了极致恐惧的狗嚎,猛地从乱葬岗边缘炸响!那声音穿透了震天的“鬼拍手”,带着一种拼死一搏的疯狂!
是屯子里的狗!不止一条!是好多条狗在同时狂吠!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压抑呜